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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我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而去。

　　“我需要对尸体立即再进行一次解剖！”

　　孟祯的尸体已经被封存冰冻，我费力将他放在解剖台上后，便不敢大力移动，生怕对尸体有损。

　　期间师兄来过，他对我的情况感到忧心，欲言又止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摇摇头，感谢道：“不用，谢谢师兄。”

　　于是偌大的解剖室内，就只剩我静静守着一具残破丑陋的尸体。

　　他身上的很多处伤口都早被我缝合了，可那些被动物撕咬后只剩森森白骨的地方，根本缝合不了。

　　我摘下手套，手抚过孟祯的尸体，每触及那些缝合处和伤口，我不可控地瑟缩一下。

　　直到触及他脸上那空洞的眼眶，想到那双黑亮锐利的眸子被活生生剜出。

　　我的眼泪再度决堤。

　　“你该有多疼？”

　　“孟祯，我不想你去做英雄了，我想你回来。”

　　“孟祯……”

　　我不敢大声哭，怕惊扰了他，免得以后不再入我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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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化冻后，血水在解剖台上流淌。

　　我一遍又一遍擦拭，即使戴了口罩，也能闻见散出的尸臭味。

　　但我并不觉作呕。

　　在我记忆中，孟祯身上有着好闻的清冽气息。

　　可时隔太久，我都快忘记了。

　　处理好一切后，我戴上新的手套，拿起手术刀。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尸体的腹部，接着又划破了胃，一阵恶臭瞬间扑面而来。

　　可这是一个怎样的胃？

　　胃内有着不少的钉子，胃壁上是无数划痕伴随着溃烂和穿孔。

　　我一眼就看见了一枚牢牢挂在胃壁上的褪色金鱼钩，鱼钩下方是一枚袖珍的内存卡。

　　我呼吸近乎停滞，小心翼翼将内存卡取下，交给了郑粤。

　　郑粤面色凝重：“我会尽快让技术员翻译出来。”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孟祯的尸体上，肃然起敬，深深鞠了一躬。

　　“这枚内存卡是被包含在胶囊内吞下，胃酸腐蚀了胶囊，让鱼钩挂在了胃壁上。”

　　“这个举动，无论如何催吐都无法将鱼钩吐出来，孟祯当时定是抱着必死的心做出的这个决定。”

　　话音落下，周遭几人的眼圈都泛了红。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将贩毒集团剿灭！”

　　他们再次向我郑重鞠躬：“谢谢你，沈医生。”

第十四章

　　一天后，内存卡的资料解析出来了。

　　所有人都很激动。

　　郑粤甚至给我打了电话，声音发颤：“多亏了孟祯……他的努力一定不会被辜负，我们说不定这次可以一举端掉这个跨国贩毒组织。”

　　“平安归来。”

　　我由衷说出这句话，伸手握住脖颈上的戒指项链。

　　孟祯的尸体由支队送去火化了。

　　他们说，为了我的平安，还是不要太过于和孟祯扯上联系。

　　我妈已经暴露了我和孟祯的关系，有心人指不定会盯上我。

　　正当此时，宋河给我发来了一个文件。

　　“沈医生，我们在内存卡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隐藏文件，标题署名是给你的，应当是孟祯特意留给你的。”

　　我微微一怔。

　　“谢谢。”

　　接收文件后，我发现文件的内存不大。

　　心中骤然微微难过。

　　我担心里面会和那封信一样，只有短短一句话。

　　可转念一想，在那样的情况下，孟祯能给我留下东西，都是极具艰难的事情。

　　我点开后，是一个视频。

　　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露出了孟祯的面容。

　　视频里的他，相比于记忆中的模样，皮肤黑了几分，五官更加深邃冷厉，带着血性的戾气。

　　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坐在病房内。

　　孟祯眸光深情，透过屏幕看着我，他说：“阿宁。”

　　沙哑声音入耳，牢牢扯住我的心脏。

　　五年了，整整五年我都没有再听见孟祯的声音。

　　“好久不见，如果你看见这个视频，恐怕是任务暴露了，我已经不在了。”

　　“五年了，你怨不怨我当初不辞而别，打你那一巴掌，肯定很疼吧。”

　　“对不起，是我卑劣自私地享受了那几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之前幻想过，如果能平安回来，一定会向你负荆请罪……”

　　视频匆匆结束在一阵敲门声中，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视频的最后，是孟祯的一张自拍照。

　　看似是他在对着镜头照着脸上的血痕，但身后人头攒动的医院却让我心中一紧，这正是云城市医院。

　　我用鼠标将照片放大了仔细瞧，在一个小角落里，看见了我的身影。

　　没想到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都能在人群中找到我……

　　而照片下有一句话，令我泪目。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内，传出难以压抑的痛哭。

　　孟桢。

　　我不想要视频，我只想你能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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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孟桢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情报，那大型跨国贩毒集团很快被中越缉毒大队一网打尽。

　　但有几名漏网之鱼趁乱逃走了，如今正全网通缉中。

　　这日阴云散去，阳光正好，郑粤带着孟桢的骨灰和一面一等功的锦旗来了。

　　“沈医生，这是孟桢烈士的骨灰。”

　　我怔怔接过。

　　那样高大的男人，最后就被装在了这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

　　孟桢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九岁。

　　我忍不住发抖，心底的疼痛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孟棠扶住我的肩膀，我扬起头，感受到眼泪灌进喉咙里的咸涩感，逐渐说不出话来。

　　我跟着大队里的人去了埋葬孟桢父母的烈士陵园。

　　孟家的合葬墓旁，多了一个无名的墓碑。

　　因着他还有妹妹，还有我……

　　我蹲下描摹着孟桢的墓碑，额头抵在上面，周围的所有人都站立着祭奠。

　　1999年，警号072635封存。

　　2019年，警号072635启用。

　　2024年，警号072635永久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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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从孟桢下葬后，我开始频繁失眠。

　　有时候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夜，极度困倦时，需要靠着安眠药入睡。

　　可我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孟桢惨死的画面。

　　那些场景如梦魇般缠绕着我，仿佛令我感同身受一样。

　　我只觉难以呼吸，不断拼命拍着胸脯，竭力大口喘息。

　　我身为旁观者都这样煎熬，那他呢？这五年又是怎么熬过去的？

　　许是察觉到我精神出了问题，局里的老师勒令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如宁，已逝之人不可追，要好好过好当下的日子。”

　　我趁着休息的时间，回老街去看望姥姥。

　　姥姥看见我，大惊失色。

　　她摸着我的头发，老眼浑浊含泪：“阿宁啊，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还瘦了那么多，是工作太累了吗？”

　　于是接下来几天，姥姥每天都为我买菜做饭，想让我养养身体。

　　直到她发现我需要吃药才能入睡后，忧心忡忡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扁了扁嘴，终究没忍住泪。

　　“姥姥，孟桢死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真的好想他。”

　　姥姥愣了。

　　仅片刻后，这个小老太太将我抱进怀中，像小时候哄我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安慰。

　　“阿宁对不起，是姥姥不好，不该问的。”

　　之后她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我却发现，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却背着我在各种求人教她使用百度，去询问医生治疗失眠症。

　　但她却对我只字不提。

　　我努力地配合姥姥的安排，和她去爬山散心，喝她给我找来的中药。

　　新年团圆夜的时候，孟棠来了。

　　姥姥拍了拍我们俩的手，说着：“你们都要好好的。”

　　她在用生活的一点点美好，将我拉回现实。

　　在我即将返回市局时，姥姥给我收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