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落座之后，我们还是有点拘谨，我本来想抽一支烟的，以缓解压力。想来他也是，无奈我选择的这家餐厅禁止吸烟，只得作罢。然而酒是个好东西，几杯下肚，我们的话便多了起来。

　　先聊了一会儿天气，这纯属多余，有点没话找话，接着就聊起了昨天晚上的聚会，比如谁谁喝多了，谁谁又出了什么样的洋相。讲到高潮的地方，我们碰杯，我们放声的笑。

　　越来越融洽了，因为酒精的刺激，也因为回忆起了过往。“那件事，挺对不住你，可你也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那是老师还有同学们……”突如其来就这样讲开了，一时之间，我并没有听懂刘子轩的意思，只好愕然地看他。

　　“啊呀，就是那天，咱们两个人发生了一点小矛盾，然后你就失踪了。”

　　——想起来了。

　　岂止想起来了，分明是一个早就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又被残忍地撕开，刹那之间，我感到了钻心的痛。我没有答话，我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口。跟随着刘子轩的叙述，思绪又回到了改变我命运的那个下午。

　　那个下午，一直到那个晚上，所有发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在我脑海里闪现。特别让我痛心的是，在那个下午之前，我明明不是个贼，却被冤枉成了贼，现在好了，果然如他们所愿，我成了一个真正的贼，不折不扣的贼。

　　自然了，做贼也挺好，活得有声有色，困惑的是，事到如今，我是该感激他们呢，还是该怨恨他们。无所谓了，我不动声色地摇了一下头，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注定无处可逃。

　　“后来，在收到你留给我的那封信之后，我去了网吧，那个大胖老板证明了你的清白。哈哈，小跑腿，瞧这外号起的，真的很形象，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的能耐，小小年纪，就懂得怎么去挣钱，不像我，即便是现在，也还……”

　　听刘子轩这么一说，我挥了挥手，然后又举起了杯，“都过去了，提它干吗，来，咱们喝酒。”

　　“好，好，不提了，都过去了，咱们喝酒。”

　　起先我是苦笑着的，可马上就又开心起来：小跑腿，呵呵，很久都没人再这样叫过我了，听上去好亲切呀。我怀念这个称呼，我也怀念那段欢乐无忧的岁月。

　　“那……说说你吧，过得还好吧。”既然往事不打算重提，我也只好这样问道。

　　“我……”刘子轩诧异了一下，“想知道我些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结婚了吗？有小孩了吗？还有，你的工作。”

　　“唉——”

　　想不到我先听到的，却是一声幽怨的长叹。

　　“一言难尽，婚倒是结了，又离了，好在没有小孩。”

　　我一惊，我脱口而出，“和谢雨琦？”

　　“不是，一个叫张艳梅的，我以前公司的同事，挺普通的一个姑娘，你不认识。”

　　“那……谢雨琦呢？你们一直都相好，怎么，分手了？”我可不关心什么张艳梅，我只想知道谢雨琦。

　　“她呀，初中毕业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不在一个学校了。以后，她考上了大学，我上了专科学校。又听说她出国了，在她大学毕业之后。还听说她嫁了个外国人。”

　　有点轻描淡写，我想要的远比这多，却又不晓得如何开口。又沉默了，好在我们都找到了消除尴尬的方法，那就是举杯，喝酒。

　　“你呢？看上去混的不错，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同样的几个问题，现在轮到我来回答。“结婚？呵，就我这长相，谁嫁给我呀。”我有意避重就轻，我清楚刘子轩最想知道的，还是我所从事的职业。

　　果然追问了。“那你怎么发的财？看上去你很有钱呀。”下面的话就有点特意恭维了。“你的长相很好啊，小的时候大家不懂事， 分辨不出来美和丑，其实你蛮个性的。”

　　他一定言不由衷，可我还是很受用。我还相当自信，如今的我不但蛮个性，似乎也比他帅气和年轻。

　　“我……”我笑了一下，“也不能说很有钱，只能说是还过得去。”我还在回避，虽然我已经编好了一个故事，我如何走向成功的故事。

　　“呃，是这样，王一，刚才你问我的工作……该怎么说呢，我失业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失业后，我打过短工，跑过保险，做过传销，炒过股票，啥都干过，就是没挣到过钱。”

　　他突然滔滔不绝的讲开了，反倒是让我猝不及防。讲诉当中，我时而为他夹菜，时而又与他碰一下杯，听到一些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我还有意去引导。

　　谁的道路都不平坦，因为人生就是这样，无论你活得再怎么滋润，表现的再怎么风生水起，也不过是苦中作乐。并且际遇不同，烦恼也就各不相同，你不懂得我，我也不懂得你。

　　进入高中，刘子轩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按着他现在的说法，那都是贪玩的缘故。可tຊ我却想起来了，即便是在初中，他的成绩也不够理想，他只是综合的看起来比较优秀。我还想起来了，学习好的是谢雨琦。

　　刘子轩没能考上大学，他上的是一所普通的职业学校。毕业之后，他应聘了一份工作，化工厂的操作工。这也不错，一个人，一辈子，有着固定的收入，也就有了安稳的日子，想想我们身边的芸芸众生，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

　　我不敢保证刘子轩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可混迹在工厂里，与一帮在他看来毫无前途的小青工们凑在一起，整日里不是打牌就是喝酒，一定痛苦，事实上他也正是这样对我讲的。

　　“王一，那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也别怨人家谢雨琦瞧不上我，不瞒你说，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然后呢？”我问。我大概很想听到他的励志，比如说重新回到校园，发奋读书什么的。

　　“然后嘛，我倒也稀里糊涂的过了那么一阵子，不然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也对，随遇而安，换成是我，想必也是这样。可终归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