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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休要甜言蜜语蒙混过去，臣妾自是知道陛下是为了淑妃而来。”

楚令舟被她哄得心情正好，忙揽过她。

“小雪说的是什么话，朕来看你当然是头等要事。只是如今暑热正盛，小雪又何必难为你妹妹。”

在尚凌雪柔柔又带着责怪的眸光下，楚令舟有些心虚。

“陛下还说不是为了她？”

尚凌雪嗔怪了一句，又说道：“实在不是臣妾心狠，只是淑妃妹妹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了。淑妃妹妹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句句不离陛下的恩宠，侮辱臣妾也就罢了，臣妾自小受着，也习惯了……”

她垂下眼，表情变得黯然又委屈。

楚令舟面对她的撒娇式的诉苦反而有点无措了。

一颗心又软又疼的。

他哄起她来：“以后朕会护着你。”

真正的尚凌雪好似抽离了这场闹剧似的，灵魂悬在空中，静静地看着卖乖的自己，和这个无措的楚令舟。

觉得可笑，又觉得酸楚。

她有时会想，如果她早日圆滑点，何至于受那么多苦楚。

可不棱角分明，她还会是尚凌雪吗？

如今也不过是学乖了，知道现在的棱角分明，不过是以卵击石。

尚凌雪垂下眼睛，轻声说道：“臣妾自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只是淑妃妹妹还对静嫔与余贵人出言不逊。”

“淑妃今早觐见来迟了，说是陛下特许，静嫔说了几句，就被她明嘲暗讽的。还有余贵人，说她昨日知道臣tຊ妾侍寝，在宫里骂臣妾骂得相当难听，臣妾教训她几句，她竟还直呼臣妾名讳！”

“这是在宫里，又不是幼时在尚府里，驳臣妾的面子，和打陛下的脸又有什么区别。”

她抬头偷偷看楚令舟一眼，嗔道：“臣妾要不管，到时候陛下又该怨我对妹妹们太过宽容，后宫规矩散漫了。”

楚令舟还真像是听着妻子絮叨说起家事的夫婿，满眼宠溺纵容。

“确实该罚，小雪思虑周全，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这话还是头回从楚令舟嘴里说出来。

尚凌雪怔愣了下，才开口：“无妨，陛下都替她说话了，现在也就要到午时了，让她先行离去也无伤大雅。”

两人靠在一块，楚令舟的手从她的肩到腰。

“好小雪，这回委屈你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朕来亲自罚她。”

“多谢陛下抬爱。”她稍稍福身行了礼，又拉了楚令舟往桌前走，“臣妾这就传人，将午膳送过来。”

……

自家娘娘把陛下哄得服服帖帖，芷茯只觉得扬眉吐气。

她被遣出来告知尚语桃不必再跪了，都觉得是件美差事。

“淑妃娘娘也少掉些费力气的眼泪了，陛下留在皇后娘娘宫里用膳，哪还有工夫出来见您。”

尚语桃听了这话，脸都扭曲了。

不敢置信那尚凌雪如今是真有手段。

可她也不是一蠢到底的人，知道楚令舟的态度，也不敢再造次。

尚语桃低眉顺眼道：“臣妾知错，绝对不敢再犯此事。”

第16章

每回与楚令舟相处完，尚凌雪就觉得疲累非常。

楚令舟食髓知味，还想与她亲热，被她用不能白日宣淫给拒绝了。

又说今天要再翻尚凌雪的牌子，被她用今日身子不舒爽给蒙混过去了。

“陛下也知道，臣妾月子里就没有休息好，数月来身子弱，总受风寒侵扰……陛下今晚召其他妹妹侍寝吧，也能成全臣妾大方美名，驳了那‘妒后’之号。”

一番话下来，还赚到了楚令舟的愧疚。

男人就这个德性，惯吃欲擒故纵这套，得不到地才总牵挂。

可笑，当年学的心计兵法，都要用来对付一个男人，在后宫稳固自己的地位。

尚凌雪坐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娘娘，您累了吧，奴婢帮您把床帘放下，您好生歇息。”

可真正躺下了，她的精神又变得无比清醒。

她盯着床底的帷幔看了许久，才觉得眼睛酸涩，困意袭来。

梦里的尚凌雪不过十六岁。

那时她与楚令舟不过成婚一年，他就被贬至北疆，形同流放。

好在北疆有她外祖家接应。

一对少年夫妻就这么到了苦寒之地。

当时尚且稚嫩的楚令舟还红着眼和她说：“小雪，跟着我苦了你了，往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尚凌雪她说没事，和爱的人在一起就心安。

吾心安处是吾乡。

当时，尚凌雪提了一嘴，漫漫雪地荒原里竟然还有雪兔子。

次日楚令舟就给她把兔子抓了回来，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

他的脸和耳朵被冻得通红，手更是肿得和胡萝卜似的。

尚凌雪心疼地不行，楚令舟却还是笑着。

他说：“小雪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她这个时候最开心了。

可眼前的楚令舟又变成了现在的他。

五官明明没多少变化，却已凌厉不已，气势骇人。

刚刚还沉浸在年少温梦时的尚凌雪一瞬间就抽离了出来。

如今的楚令舟，早就不是她年少时的爱人了。

……

“娘娘，快醒醒，巳时都要过了，再睡对身子不好了呀。”

尚凌雪从混沌中醒了，头脑仍然昏昏沉沉。

与楚令舟越近，她越怀念年少时。

那样的人，为何会对自己没几分真情。

如果自己这辈子依然不愿讨好他，下场只会和上一世一样。

——被他处死。

又爱，又恨，痛，又心寒。

十六岁那年他抓兔子时受的冻，好像终于冰到了她的心里。

宫里的时间过得时快时慢。

往常尚凌雪坐在宫里，感觉很久才消磨到晚上。

今天下午在院里的摇椅上，晃一晃就到了敬事房禀来报的时候。

“启禀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召的是淑妃侍寝。”

尚凌雪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果真如此之感。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意了，但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楚令舟给尚语桃的那枚玉佩。

算了，也许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于他而言确有不同。

月色甚好，她抬起头，雪原上的月亮却更大更圆。

倘若能重来一次，自己定不会选择与楚令舟一道到皇宫来。

第17章

第二日一早，却有补品药品源源不断地往坤宁宫里送。

楚令舟身边的首领太监也一并来了。

在她面前躬着身子贺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重获陛下恩宠。如今陛下可看重娘娘得紧啊，这些稀罕的药材全往娘娘宫里送，只希望娘娘身体康健！”

尚凌雪脸上挂着笑：“真是有劳李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她又召来芷茯，说了句“赏”。

芷茯几人拿着事先备好的银子一路分发下去。

“公公拿好，多谢公公。”

李公公收好两个银元宝，脸上笑开了花。

“今日还有个好消息要和娘娘说，陛下为了给娘娘出气，已经将淑妃降为嫔了，她再没什么嚣张的气焰能与娘娘叫板了。”

尚凌雪故作惊讶的捂住唇：“陛下如此垂爱，倒叫本宫惶恐，只怕尚嫔心里会记恨着本宫这个当姐姐的不好。”

“尚嫔哪敢，娘娘安心，陛下自会护着您的！”

尚凌雪心下暗嘲，脸上表情却未变。

“承李公公吉言。”

楚令舟其实最烦女人流泪。

尚语桃情绪激动下说点什么不中听的，再落到楚令舟耳朵里曲解一番，肯定落不着好。

李公公贺喜完，又领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

刚还热闹的坤宁宫又冷清了下来。

尚凌雪终于卸了满面春风的笑脸，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芷茯看着自家娘娘无半点喜色的脸，好奇地问道：“娘娘，皇上为您出气，尚嫔了遭殃，可见皇上是真的看重您的，您不欢喜吗？”

她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这才哪儿到哪儿，她手上可还有我儿子和芷苓的命，本宫唯一的表弟尸骨难寻，有一半责任也是她的。”

言罢，她看起书，等觐见的时辰到。

关于楚令舟的话她没说。

也丝毫未觉得甜蜜。

如今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事儿楚令舟这么办，又不是为了她。

尚语桃与他是否有真情尚难分辨，可她还不至于傻傻相信楚令舟如此，是因为爱自己。

只是因为她那当丞相的父亲，逼得楚令舟太烦了而已。

天天不是废后就是皇后失德，一门心思要把尚语桃抬上后位。

楚令舟将尚语桃的位分降了，正是对尚丞相的一种警告。

就像那时将尚语桃越制抬为妃，也是为了威慑镇国侯府。

相府不过也是楚令舟抬出来制衡镇国侯府的工具罢了。

尚父要是还认不清现状，真心以国舅自居，等着他的，也该是临头的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