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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暔易面无表情的脸，却愕然红了眼眶：“恩公可记得我们曾在江州县见过一具红衣女尸？”

“那是我姐姐红玉，她是被昆仑派的人所害！他们自称名门正派，可却看上我姐姐美貌，想要……我姐姐宁死不从，最后才跳河自尽。”

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如何报仇，后来是离尘找到她，让她假装坠崖，被林暔易所救，然后顺势留在他身边。

之后便是她一直在给离尘通风报信，告诉他林暔易的下落。

红筱没有想忘恩负义，只是她想为姐姐报仇，绝对不能让那群披着正道外衣的衣冠禽兽继续作恶。

而之后的事情大致也就是她在暗中配合离尘的行动，以来挑起一场武林大战。

谢安愤愤然收了剑：“即使是这样，我师兄于你有救命之恩，此次武林动荡我林家伤亡惨重，你如何心安！”

红筱在地上叩了三个头才道：“恩公，你可以将红筱交出去，说红筱与魔教沆瀣一气，这一切都是你被红筱蒙蔽，这样恩公便可洗清与魔教的纠缠。”

林暔易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缓缓侧过身去：“你走吧，我断然没有将女子推出去顶罪的道理。”

再说，他与魔教的关系又怎么会是一个红筱就能了断的。

……

院中的红梅经过上次与那几个昆仑弟子的打斗，已经残败了不少。

树枝上压了薄薄一层白雪，看上去颇有些苍凉。

屋子外远远传来一阵悠悠慢慢的马车声，马车上挂着两串银铃，风吹车行，那银铃便一阵阵作响。

林暔易站在院中，缓步上前去开门。

他知道，一定是她来了。

而她一定是要来与他作别的。

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可是马车上的人没有下车。

林暔易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一点点凑上前：“阿蔓？”

素蔓蔓的声音这才响起：“林暔易，我要回九重宫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来同你告别。”

那日，就算林暔易说的都是真的，她也只能装作不知。

不管他从前是谁，但是现在，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是正道楷模，与她这魔教妖女注定了不是一路人。

林暔易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风吹过他的白袍带着一丝骇人冷意。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有些沉重：“我知道你是会走的，只是这一次，让我与你一起，可好？”

马车里的素蔓蔓这才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抬眼便能看见林暔易站在雪地里。

她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句诗：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这般出尘的人物，她怎么也将他与天下第一刺客联系不起来。

素蔓蔓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又将帘子放了回去。

“青山，我们回去吧。”

马车声在前缓缓驾着，不徐不疾地一路南下。

后面不远处，一白衣男子便一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三十章 别怕，我在

九重宫建在太华山上，自太华山往上，有九重宫门。

越上一层，便代表着身份越是尊贵。最后一重宫门高耸入云，只有九重宫身份尊贵之人才能够上得。

素蔓蔓入第九重宫门，众人礼迎朝拜。

“林暔易呢？”她问身后青山。

青山压低了声音才道：“在山脚，没有九重宫的令牌他上不来。”

素蔓蔓眼神一滞，没有说话，径直去了九重殿。

果不其然，她刚踏进殿门就看见了离尘，看这样子，好像是故意在等她。

她眸色一凛，沉声走了上去。

离尘看到她，嘴角勾出一抹邪笑，与在甘州城的时候浑然两个人。

他倒了两杯茶在案前：“看来圣女今日是有事要问本尊了。”

素蔓蔓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语气却是不善：“我问你，那个林暔易到底是什么人？”

离尘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将其中一杯茶推到了她跟前。

“他是天下第一刺客林弃，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等你把这杯茶喝了，自然一切就都明白了。”

素蔓蔓看着眼前这杯茶，满心警惕地看着他。

离尘此人心机深沉，实在是难以捉摸，甘州城一事，布局精妙，一步一步，机关算尽，将她耍得团团转。

想起来还真是让人恼火。

离尘见她如此，笑了笑：“你放心，若是我真要害你，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承认得倒是干脆。

素蔓蔓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闻了闻，才喝了下去。

离尘这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讳莫如深：“素蔓蔓，你要知道，入了这九重宫，除非死，不然谁都别想全身而退，你是，他亦是。”

素蔓蔓听得有些恍惚，只感觉眼前的离尘多出好几个影子。

她迷迷糊糊好像感觉有人在叫她：“阿蔓，我这一辈子只为你执剑，我的剑从此不为杀人，只为护你一生。”

可后来，又是这把剑，横在她跟前。

记忆中那个人就叫林弃，她与他是在那破庙里拜过堂，成过亲的。

后来他们被人追杀，林弃为了救她，身负重伤，差一点就死了。

好在神医离尘救了他，但是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名扬天下的神医居然就是魔教教主。

而素蔓蔓用九面玲珑骰做交换，让离尘救了林弃，却也决定让林弃失去记忆，让他回到林家，得回他本该有的身份。

那后来，所谓的魔教至宝根本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却无人相信，最终连林家都为了所谓的魔教至宝来设计她。

以致最后，她与林暔易走到了那样的结局。

素蔓蔓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而后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

昨日成空，往事皆如黄粱一梦，大梦而醒，才觉怅然。

素蔓蔓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重华殿，这是她在九重宫的宫殿。

门被人缓缓推开，她侧头，便看见林暔易一身白袍，缓步走了进来，眼睛却还是看不见。

她从床上起身，脸色霎时一变：“你如何会在这里！”

林暔易循着声音上前：“我说过，你做圣女一日，我便是你永远的影子。”

他终于还是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又回到了她身边，哪怕还是要过着那样刀锋舔血的日子，他甘之如饴。

素蔓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要说他恨这个男人吗？其实她从未怪他。

只是命运实在可笑，他们费尽心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最终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她忽然想起来，离尘说的那句话。

“你要知道，入了这九重宫，除非死，不然谁都别想全身而退，你是，他亦是。”

所以，她与林暔易从头到尾被离尘算计，除了助他独霸武林，什么也没有改变。

她依旧是九重宫高高在上的圣女，而林暔易还是那个生活在沼泽里，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刺客。

她苦笑一声：“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林暔易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温声安慰：“不怕，我在。”

第三十一章 世间情爱

数月后，北境战事平定，朝廷在甘州一线大败突厥。

有密报传入朝堂，言昆仑一派勾结突厥，有叛国之嫌，朝廷派人重整武林。

而武林盟主之子叛投魔教之事亦被传得人尽皆知，林盟主无颜面对武林，亦辞去武林盟主之位。

看完这些简报，素蔓蔓有些头疼的躺回榻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如今武林各派势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是九重宫的对手。

可是如此，她与林暔易便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九重宫自古便有规矩，圣女是不能动情，更不可以成婚生子的。

而林暔易既然回来，自然只能继续做一个杀手。

可他如今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死在哪一次任务之中。

“圣女，教主回来了。”青山匆匆前来报她。

素蔓蔓这才陡然睁开眼，匆匆赶去九重殿。

只是，她才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派你去杀林重，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是离尘的声音。

而与他在说话的，正是林暔易：“这是买家的意思还是教主的意思？”

素蔓蔓的脚步忽然怔在了原地，林重便是前武林盟主，也是林暔易的父亲。

这离尘明明就知道林重与林暔易的关系，却还故意要让他去，分明就是故意的。

以子杀父，这可是天地不容的罪过。

不等离尘回答，素蔓蔓便沉声先走了进去：“教主当真是好算计，以子弑父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出来。”

见到她来，两个男人都不由侧头看了过来。

离尘嘴角微勾，并不在意她语气中的嘲讽：“在九重宫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圣女不是很清楚吗？”

素蔓蔓心下一凛，转头看向林暔易，语气却多了几分温柔：“这里你不用管了，去一趟重华宫，我给你留了东西。”

林暔易眉头一蹙，可也心知她是故意要将自己支开，便也只好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