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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去一趟木楼。”

　　陆璟渊也睁眼。

　　“草莓开花了，带礼礼瞧瞧。”纪玥偎在他怀中。

　　他晓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叶柏南没举行葬礼，她顾虑周夫人的颜面，更不敢去墓园祭拜，不免惦记着。

　　“你不怕？”

　　“哥哥去吗。”她仰头。

　　他吻她眼尾，“我怕。”

　　纪玥一愣，“你怕？”

　　“不过，你想去，我舍命陪你。”他一本正经。

　　陆璟渊提前安排了佣人清理卫生，去木楼那天，是3月29日。

　　距离礼礼的百日宴还有六天。

　　“礼礼，这是大伯父。”陆璟渊指着叶柏南的遗照，“伯父文武全才，是商界巨鳄，礼礼长大和伯父一样厉害。”

　　礼礼一双漂亮的杏眼眯成月牙儿，挥小手。

　　“小没牙佬。”陆璟渊逗他，“丑得随妈妈，是不是？”

　　纪玥推窗户，草莓园向南，绿油油的叶子，水灵灵的花瓣。

　　依稀有叶柏南的影子，浇水，铲土，修剪花架...那一刻，他明白自己时日不多了。

　　她转身，揉礼礼脑袋，“爸爸是总工程师，最聪明了，礼礼随爸爸。”

　　陆璟渊笑了一声，识破她，“我夸叶柏南，你夸我，所以是防止我吃醋。”

　　“那你吃醋吗？”纪玥挨着他。

　　他面容深沉，狡辩着，往门外走，“男人吃什么醋，女人才吃。”

　　园子的一阵风拂过，扬起纪玥发梢。

　　她抬眸。

　　露台挂着一串蓝鸢风铃，风铃的中间藏了一枚丝绒盒。

　　打开，是小吊坠。

　　嵌了相片。

　　洁白的毛线帽，羽绒领，冻红的面庞。

　　去年，冬末春初。

　　在学校一条积雪的小道上，校长和系主任带着叶柏南参观，他投资了图书馆，安然拉着纪玥去偷窥大名鼎鼎的叶总工程师。

　　彼时，叶柏南是她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

　　她鬼鬼祟祟躲在‘学生风云榜’公示栏的后面，竟然被他察觉，拍了照片。

　　纪玥扭头，孤零零的木楼，仿佛一夕，春暖花开。

　　“你回来了。”她静静伫立。

　　微风和煦，花海摇曳。

　　“你姓周，不姓叶了，叶阿姨平安，柏文没受牵连，他上缴了全部赃款，是三等功，仍是风光荣耀的队长。京臣说，年底他会晋升，他崇拜你，很有出息。”

　　只有你。

　　死了。

　　一个坏人。

　　无人同情你的可怜，有人唾弃你的可恨。

　　幸好，周家长子，多多少少是体面。

　　“我喜欢吊坠。”纪玥调侃，“但克数小，不太值钱啊...你难得送一款便宜的首饰。”

　　她将吊坠物归原处，“柏南，给你留个纪念。”

　　“禧儿——”礼礼饿哭了，陆璟渊一边哄，一边温奶瓶。保姆搭把手，他又不肯，礼礼入口的奶、水，他亲力亲为，一旦离开视线，绝不喂了，“你抱礼礼。”

　　纪玥应声，出门。

　　最后一霎，她又一次回头。

　　——柏南，下辈子，托生一个寻常人家，父严母慈，妻贤子孝，平平淡淡过一生。

第381章番外一

　　四年前。

　　西城一中。

　　纪玥高三模拟考402分。

　　预估是550分。

　　她慌了神，攥紧试卷。

　　下午家长会，周夫人大概率疯疯癫癫了。

　　“你艺考生吧？”同桌收拾书包，“报表演学院足够了，上一届学姐364分也录取了。”

　　“我不学表演...”纪玥愁眉不展，权贵圈的世家小姐，甚至侄女、外甥女、表小姐...统统禁止混娱乐圈，去央国企，去电视台，再不济，五百强集团混个清闲的管理岗，总之，忌讳抛头露面。

　　下了课，一出校门，她在十字路口发现了陆璟渊的红旗L5。

　　车水马龙之中，后窗降下，他侧脸陷入黄昏，清隽，明艳。

　　极少有男人是明艳。

　　周夫人的官太太朋友经常夸他，从小俊俏，长大更俊了，太太们是巴结，星探们可不是，陆璟渊寄养在外公家的时候，有剧组邀他演一部古装剧的少年太子，沈、方两家夫妇羡慕，怪沈承瀚和方大斌相貌丑，后来，陆璟渊在北方读大学，周末去游泳，被品牌方慧眼识珠，邀他拍内裤广告，理由是‘明星尺码不佳，需要垫棉花，他尺码大，视觉效果好’。

　　陆璟渊自然没拍，但消息传遍了寝室，室友送他绰号‘大J哥’。幸好，航空航天系是市里的重点专业，个个儿是学霸，不太八卦，若是换个系，‘大J哥’要占领校园论坛了。

　　纪玥琢磨，他老了大约也俊。

　　是一个有魅力的老头。

　　“哥哥。”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陆璟渊专注签文件，没理会。

　　“周阿姨呢？”初、高中六年，都是周夫人开家长会，周淮康宠她，亲自出席了一次初三的毕业典礼，校长震惊是周副市长，吓得从领导席跳下来，摔了一跤。

　　“你的成绩，希望母亲来吗？成全你。”陆璟渊霸道，干脆，吩咐司机回北航集团。

　　“不...”纪玥老实了，“你来。”

　　周夫人打骂她，陆璟渊不打骂。

　　“周总工，五点您主持董事局会议。”副驾驶的秘书提醒他。

　　“推掉吧。”他下车。

　　秘书诧异。

　　周总工是事业狂，周夫人住院输液，烧得糊涂了，打电话喊他陪床，他说喊护工，周夫人反驳护工不如儿子体贴，他说您看我像体贴的样子吗，我是暴躁的样子。

　　气得周夫人不烧了。

　　“哥哥。”纪玥打预防针，“班主任可能找你谈话。”

　　“嗯。”他有心理准备。

　　“门口是哪位家长的车？”有一对父女擦肩而过，“你学校有官二代？”

　　“没有啊！”女同学否认，“父母开红旗L5，同学早就炫耀了！”

　　陆璟渊注视着纪玥背影。

　　蓝白色校服，高马尾，一个豆绿色的蝴蝶发绳。

　　她练舞蹈和戏曲，比同龄女生纤瘦，身段儿柔柔的，仿佛春日下溪畔的柳条儿，穿梭过偌大的草坪操场，四月份微风不燥，她发梢一颠一颠的，活泼，清纯。来来往往的男生朝她挥手，“纪玥，恭喜啊，舞蹈银奖。”

　　她腼腆，也挥手。

　　男生一瞟陆璟渊，他骨相深邃，熟味重，加上西装革履，风度款款，“今天是你爸爸开家长会啊。”

　　他步伐一顿，不恼不焦的，“我是她继外公。”

　　男生一噎。

　　陆璟渊表情阴鸷，进教学楼。

　　考什么大学，年纪轻轻眼瞎，去治病得了。

　　高三有八个班，一、二班是尖子班，三、四班是实验班，纪玥在七班，他问什么班，她支支吾吾，“学校不想要的班...”

　　陆璟渊恨铁不成钢，坐下审阅她的成绩单。

　　数学英语烂透了，偏科偏得离谱，她又没个眼色，自信汇报，“我语文年级第一。”

　　他瞥她，“数学第一吗。”

　　纪玥心虚。

　　是第一，倒数的。

　　二班的班主任是二十出头的女老师，在讲台上发言，“年级三百名学生，咱们班的后十名总排位是二百名之外，升本科比较困难。”班主任念名单，有纪玥。

　　陆璟渊皱眉。

　　班主任雪上加霜，“纪玥是报考播音主持吧？分数差了一百分。”

　　他望了她一眼，无奈，头疼。

　　“您是？”班主任打量陆璟渊。

　　“她哥哥。”

　　家长们纷纷张望。

　　“你考挖掘机啊！”后排的男同学捅了捅纪玥腰，“全市最美女司机。”

　　她回头，瞪男同学。

　　陆璟渊眉头愈发皱了。

　　果然，家长会结束，班主任请陆璟渊去办公室，待了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