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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能看见我，母后什么时候来把我带走啊……”

父君踉踉跄跄的起身走了出去。

我也跟着走了，抬头看天，天界的五颜六色的云卷成一坨一坨的。

父君写了一道圣旨，以天后之礼厚葬母后，织女们连夜为母后制了件白色的服制，却被父君拒绝了，他为母后穿上了鲜红色的精美凤袍。

玄绾棠宫内，茶水打翻了一杯又一杯。

“娘娘……”旁边的仙娥小心翼翼的看向她，眼神闪烁，欲上前擦拭，却被玄绾棠狠狠一巴掌扇开。

“滚啊！”

玄绾棠一把将桌上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另一只手牢牢护着腹部，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另一仙娥见状，缓缓上前俯身劝道：“娘娘现在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又有龙裔在身，可不能为了不值当的人伤了身子。”

说罢，她又转头喝斥：“还不赶紧滚下去！”

仙娥噤若寒蝉的走了出去。

玄绾棠神色渐渐安静了下来，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等这个孩子生下……

此时，一位仙侍匆忙赶来，恭敬地说道：“娘娘，陛下有请。”

第17章

“杖毙。”

整个紫云殿都陷入鬼哭狼嚎中，仙娥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

渐渐地，哀嚎声弱下去，一片血红。

那些人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父君的眼神冷漠而残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父君。

我见过的父君是冷漠而不耐烦的，也是温柔而细心的，甚至是脆弱的，却没有这般眼中浮现浓烈的杀意的。

玄绾棠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几乎是瞬间身子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她看向父君的眼神尽是惶恐，颤声道：“陛下……”

父君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手指缓缓的敲着身下的椅子。

一旁的御卫走到玄绾棠身边，说道：“玄娘娘，膳房的仙子们懈怠，竟一连三日都不给云梦宫送食，您可知道这事？”

玄绾棠的脸色惨白如纸，轻声道：“臣妾不知。”

她撒谎！

几乎下意识的，我大声说道：“骗子！”

没人听得见我的话。

我泄气的怔在原地。

父君起身，幻化出一把剑缓缓走向玄绾棠，气势逼人。

突然，他骤然刺向玄绾棠的方向。

“啊！”玄绾棠瞬间大叫。

“啊！”这是我的惊叫声。

鲜血溅在玄绾棠和父君的脸上，父君的眼神是那样的无情。

他慢慢地收起了剑，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玄绾棠身后的一名仙娥瞪大着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所有人顿时更加大气不敢出。

玄绾棠僵硬的转头，看见身后那名死去的奴婢，死相凄凄。

终于，她忍不住晕了过去。

“把她拖回去她的宫殿去。”父君转身冷冷地对身边的御卫说道。

御卫们迅速上前，将玄绾棠带走了。

等玄绾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我怔怔的看着父君，此刻他的形象在我心里又换了一个词，索命的魔鬼。

晚膳时分，满桌的的美食，我紧紧盯着它们。

想吃却吃不到。

身侧，父君眸色渐暗，他旁边还多摆放了两幅碗筷。

也不知道是给谁放的。

他夹起一块放一个碗，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又夹起另外一块放在另一个碗里，无奈道：“怎么你还跟小孩抢食。”

我瞬间一懵。

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鬼吗？

没鬼了啊。

“父君？”我轻声道。

父君像是没有听见，继续给旁边的人夹着菜，一著接一著，好像停不下来一样。

他喃喃自语起来。

“这道酒蒸鲋鱼是你最喜欢吃的，上次是我不好，故意给你夹藕鲜。”

我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母后。

从前的一幕涌上脑海中。

那日的云梦宫，父君、母后和我，三个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膳。

“多吃点。”父君给母后夹了一块藕鲜。

母后看着他夹过来的东西，低头凝视了许久，抬眸的时候，眼神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陛下，藕鲜是玄天妃最喜欢的东西，臣妾最喜欢的是酒蒸鲋鱼。”

父君一愣，随即笑道：“你换换口味罢，现下不是鲋鱼的时节。”

我困惑不解，只是要一条鱼而已，对于父君又不是难事。

母后坐在那里，身体僵住，不言不语。

父君又温声道：“藕鲜也不错。”

母后忽然笑了，看了一眼我，轻轻说道：“是。”

她将那块藕鲜强咽下，而后扬起一抹温婉的笑。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扑簌落下。

我想见我的母后了，而如今我面对的，是这个对着空气讲话的疯子父君。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仙侍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大声禀告道：“陛下，不好了！”

第18章

“玄娘娘说她肚子疼……”仙侍小心翼翼的说着。

父君浑身发冷:“告诉她，朕没有杀她，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保不住，那她就一起去死。”

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又想起了父君对母后的决绝。

大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复杂。

他从前对玄绾棠的偏爱，满宫皆知。

现在，所有人又见到了他对母后和我的眷恋……

他怎能将一颗心掰成那么多瓣?

我飘去了玄绾棠宫里。

父君在所有人面前杀了不给我和母后送膳食的人，可是我并不开心。

我的心里仿佛打了许多个结。

可我却不知道这些结是什么。

我茫然的看着玄绾棠。

她这次终于不是装病了，像是被那场杀戮吓得不清，人躺在床上，头直冒豆大的汗，咬着嘴唇囔囔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床塌前，医仙犹豫着拿出一颗药。

他说着:“娘娘真的要服这颗药吗？一旦服下此药，后期娘娘肚里的孩子便再也不能出半分差错了，否则大人与孩子……”

玄绾棠看向药丸，眼底一片晦涩。

过了一会，她蓦然伸手夺过那颗褐色的药丸，掩袖吞下。

她将命系于此。

但如果坏女人没有做坏事，又怎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玄绾棠又问:“这种药，真的能确保我万无一失的生下这个孩子吗？”

父君也很想要这个孩子，我心里很清楚，他不想要我。

总是有人嫌弃我是个女孩，除了我的母后。

我也好奇，转头看向资深的医仙。

医仙信誓旦旦:“昔年先天后与陛下遭逢魔族追杀，先天后身怀六甲，为陛下引开了魔族，大动胎气，最后却平安无事诞下了公主，靠的就是这颗药丸。”

殿内一静。

他们提到了母后，我那死去的母后。

父君每一次和母后吵架都只提她的不好，却从未说过母后的这些付出。

而我，如今只能靠着父君偶尔一次的想念。

去地宫冰棺见一眼她。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

原来……母后从前还遭了这么多罪。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声大哭。

可我除了哭，真的什么用都没有了。

我生生止住了眼泪。

玄绾棠咬牙道：“不许再提这个女人。”

殿内的宫人和医仙拱手道是。

深夜，一道雷声闪过。

“轰隆——”

很快，玄绾棠被惊醒，披头散发，脸色苍白。

她喃喃道：“浅浅，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母后，她挡了我的路，要怪就怪你的父君，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三界最位高权重的人？只是没想到，洛舞那么早就死了，我不放那条毒蛇，你也会活活饿死在云梦宫，浅浅……这是你的命。”

我听见我的心跳，一下放缓。

好久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