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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一日，白狼都形影tຊ不离地跟着白予枫。
　　日落之时，夕阳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白狼跟在白予枫身后，专注地踩着他的影子。
　　只要他在白予枫的影子里，他就只距离白予枫一臂不到的距离，而他的影子，会将白予枫的影子完全包裹住。
　　阳光下错位的两个影子，就好像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样。
　　“砰”地一声轻响，白狼的下巴撞上了白予枫的后脑勺。
　　他愣愣地抬起头，便瞧见白予枫一眼无奈地看着他。
　　“别跟着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见。”
　　正要转身，白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
　　白狼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无论白予枫说什么都不放手。
　　手指尖发力地挤压着白予枫的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些红色的痕迹，连手腕处的皮肉都被捏得变了形。
　　“轻点，很疼。”
　　白予枫抬起手，有些不悦地皱皱眉。
　　白狼下手向来没轻没重，着急起来用上所有力气，饶是再怎么耐疼的白予枫都有些承受不住。
　　白狼这才回过神，猛地抽回了手。
　　“别闹了，我得进宫回瑞王府，现在回去也得太阳完全落山才能到。”
　　白狼这次没敢抓白予枫的手腕，只得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祈求的目光过于明显，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甚至格外耀眼。
　　应该怎么表达，他也想跟着回瑞王府呢？
　　为了避免烈宠逃跑，除非驯兽师特别要求，寻悦是不允许他们离开的。
　　但是……
　　他得跟着白予枫回瑞王府，跟那只偷偷养在瑞王府养尊处优的雪狼一决高下。
　　白狼一直跟着白予枫到了门口，直到被门口的侍从拦下。
　　“瑞王殿下，登记之后才可带着他离开，这是您定的规矩。”
　　侍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寻悦的规矩像是在这个特别自由国度的王法，在设立之初便被白予枫这个设立者要求一视同仁。
　　“嗯，本王知晓。”
　　白予枫转身捏了一把白狼的脸：“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去吧。”
　　白狼依旧抓着白予枫的衣袖不放。
　　一旁的侍从垂着头，余光瞥见两人的互动。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同行的侍从茶余饭后说起，前些日子，负责送小皇子去私塾上课时，也是如此耍赖地黏着照看他的嬷嬷。
　　只是，这件事落在白狼这个粗犷的大块头上，多少有些好笑。
　　但面前的人是瑞王爷，他只能抿唇憋住笑意。
　　白予枫双手抱在胸前，和白狼对峙了几秒，依旧没看见对方有什么变化。
　　“这耍赖的性子，到底是和谁学的？”
　　他浅浅叹了口气。
　　“是我惯坏你了？”
　　嗔怪的语气出口，一旁的侍从悄悄睁大了眼睛。
　　这个语气和说法，他听来格外像是在……
　　撒娇？
　　侍从的头垂得更低了些，生怕被白予枫看出些什么端倪。
　　要是被瑞王爷发现他这个偷听的小卒，他说不定根本见不得明天的太阳。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很久，白狼丝毫没有退让或者改变的意思。
　　就算因为触犯寻悦的规则被白予枫狠狠责罚，他今天也得在这个事情上死抗到底！
　　白予枫往回拉了拉衣袖，却发现白狼死死抓住衣袖的一端，一点松开的意思的都没有。
　　衣角被捏出些不正常的褶皱，和烫熨整洁的华服格格不入。
　　白予枫终究是松了气，低声问道：“你这么执着于跟着我的原因是什么？”
　　对上白狼陈恳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问说不出话的白狼这件事格外愚蠢。
　　“寻悦的所有人，都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亏待过你，就算是草屋那也是上等的房间……”
　　白狼听着他的话，只顾着着急。
　　喉咙里发出些类似野兽的低吼，他的嘴唇张合了几次，终究没有学着人类的样子说出些话来。
　　他想说。
　　他想说，因为寻悦的夜晚没有白予枫的存在，因为白予枫的夜晚还有一只陪伴他入眠的雪狼。
　　但说不出来的话终究卡在了喉咙，只能将无尽的渴求和遐想藏进眼神里。
　　他又急又气，只能讨好地晃着尾巴，干巴巴地盯着白予枫。
　　白狼什么时候要求过上好的房间和精致的休息环境，在野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过了几十年，他早就习惯了恶劣的生存环境。
　　只是想要待在白予枫身边，就算是睡在王府的墙角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只有他在难舍难分？
　　白予枫就没有一点想要将他带离寻悦，想要他陪在身边的念头吗？
　　就没有守着孤独的夜晚，数着夜色中的满天繁星，着急地等待着晨曦和对方的到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狼总算收回了手，落寞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白狼这才注意到，当他不再像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为下一顿饱腹和更多一天的生存担忧的时候，白予枫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他毫无意义的日子里唯一的意义。
　　但是，白予枫并非如此。
　　瑞王殿下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寻悦的一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消遣。
　　这种不对等，是理所应当的。
　　这寻悦的大门，像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门槛。
　　白予枫见他收回手，却没有感觉到放松。
　　落寞的金色的眼眸闪了闪，又垂眸躲过了他的注视。
　　饶是他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异样。
　　错位的关系，堵塞的交流渠道。
　　白予枫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白狼，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带你离开？”
　　白狼这才抖了抖耳朵，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在寻悦，从来没有逃走的猎物。但是当我将我的宠物带离寻悦，不止一个会选择从我的身边逃走。”
　　白予枫的言语里有白狼读不懂的情绪。
　　“小狼，你能明白吗？”
　　白予枫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你天生属于森林，而我并没有信心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切断这个联系。”
　　驯服和试探，白予枫有自己的衡量标准。
　　过去的种种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白予枫的脑海里，那些重伤他的伤痕即使已经丢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也依旧能在此时隐隐作痛。
　　“你该怎么让我相信，你不是在用诡计骗取我的信任？”
　　叹气的声音融进越来越低的声线里。
　　“或者说，我又应该怎样保证，你不会从我的身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