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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边说边低头望了一眼放置在身旁台阶上的一个一次性水杯，黑暗中依稀可见杯里浸满了两个人的烟头，“我看您也吸了好几支！”

　　王冉表情淡然，“其实我老早就戒烟了，这个坏习惯也是最近才开始捡起来的......”

　　两个男人甚至都没有一句正式的自我介绍，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消灭了一整盒烟。

　　楼下韩美丽的房间里。

　　韩美丽坐在床尾，林苑站在她面前，气势汹汹地质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林，你用词要注意，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韩美丽纠正她。

　　“别咬文嚼字了行吗？我也不瞎，我早就看出来你跟他有，”林苑刚想说“有一腿”，可转念一想，还是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了。

　　“......有点儿暧昧！爸爸还在康复医院，你们两个就这样，合适吗？”

　　“林林，我跟你王叔叔的确是.....互相欣赏！但是我们没有发展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

　　韩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可除了尴尬，并没有其他诸如悔恨、懊恼的神情，这让林苑感到震惊。

　　她忍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妈妈，你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们的关系都不重要，我只关注事实！而事实就是：你出轨了！你和爸爸所谓的好朋友一起，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什么叫所谓的好朋友？”听到这话，韩美丽面露愠色，“没有你王叔叔，我们母女俩现在就在外面要饭呢！哪里还能过上这么体面的生活？”

　　“呵，所以呢？”林苑反唇相讥，“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家里欠他的债是不是就不用还了？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他？”

　　韩美丽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起身，“林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羞辱我和你王叔叔！既然你这样说话，好！那我就告诉你，我跟你爸爸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我们分房睡好多年了！要说戴绿帽子，你爸爸都不知道给我戴了多少顶了，之前去康复医院看你爸爸的女人，就是他的小三！……不对，是小六！”

　　“蛤？？？”

　　林苑被这番话吓得一个趔趄瘫坐在床上。

　　这下换做韩美丽边踱步边慷慨陈词：“与其说我跟你爸爸是夫妻，不如说我们是合伙人，我们共同维系着家庭这个合伙企业！”

　　呵，合伙人？好耳熟的词汇！林苑没想到，好姐妹们那一套套婚姻合伙的理论，原来都是自己父母玩剩下的，真是天大的讽刺！

　　韩美丽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你爸爸出轨，我也跟他闹过离婚，但那时你一个人在英国读书，我们怕你承受不了这件事情的打击，在外面做出自残自伤的行为，就一直没离！”

　　呵，怪我咯？林苑的表情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但是我们早就达成协议，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你爸爸照常赚钱养家，直到你组建家庭，我们再找合适的机会分开。”

　　“……我跟你爸爸之间不是没有感情，但我们的感情就是几十年相濡以沫的亲情，就算两个人真的分开了，也是一家人。”

　　“……所以他破产了，脑梗了，我也没想过立刻离开这个家，我还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去帮他补窟窿，一趟一趟跟你一起跑医院探望他，你以为这些都是我的表演吗？我要是只图自己快活，还会留下来吃这些苦吗？有这个必要吗？”

　　韩美丽越说越激动，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

　　“……可你王叔叔不一样，他懂我的画，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想表达的思想和情绪，他比任何人都懂我理解我，你明白这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林苑哑口无言，她当真不了解眼前这位弄堂艺术家的内心世界。

　　事实上，在得知韩美丽投资基金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妈妈。

　　现在，她更意识到，自己也不了解爸爸林天海，不了解王冉叔叔……甚至，她都不了解她自己！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王叔叔不是有家吗？他已经离婚了？”

　　“他跟他老婆也早就分居了！”

　　“……那你打算跟爸爸离婚，跟王叔叔结婚？”

　　“我跟你爸爸肯定是要离婚的，这是早晚的事！但我跟你王叔叔也许结婚，也许谈朋友，形式不重要，我开心就行！”

　　“你开心就行？”林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那，那我呢？”

　　“林林！”韩美丽一屁股坐在床上，抓着林苑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以前我都可以放手让你爸爸在外面玩，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去过我想过的生活？而且，我也不是立刻就要离开这个家，肯定要等你爸爸回来，我们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再各自开始新生活……林林，妈妈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能理解吗？”

　　林苑瞪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不能理解，我只是无法接受！”

　　她的嘴唇颤抖着，鄙夷、难过、无助……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着一声呜咽集体喷薄而出：“你们一个个的让我感到恶心！”

　　“......我在复兴中路上有一家日式拉面店，主打博多系豚骨汤拉面……”

　　虞适正在向未来老丈人做着蹩脚的介绍，余光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走上了露台，他立刻停下来转身迎向她。

　　“怎么了？”他发现她的眼角挂着泪。

　　她扯了扯他的胳膊，声音暗哑，“我们走吧！”

　　“我们？”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离开这里！”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她拽走了。

　　王冉听见“咣”一声门响，才将手里的烟头按在栏杆上熄灭，然后拿起一次性杯子丢在里面，转身走下了露台。

　　只见韩美丽正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默默抹着眼泪。……

　　虞适驾驶着甲壳虫在梧桐树下漫无目的地兜着风，林苑就坐在他旁边不停哭诉着。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是朱晓叶在姐妹群里嚎了一嗓子：“完了，出事了！”

　　“怎么了？”张陈玲秒回。

　　“沈颂寒进局子了！派出所让我去领人！”

　　蛤？看到这条消息，林苑连忙把自己的心事放到一边，抽抽鼻子，回了条语音：“哪个派出所？我和虞适陪你过去吧？”

　　朱晓叶没回。打她电话，也没接。

　　“不会又是那个派出所吧？”林苑转过头问虞适，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后者却“噗嗤”笑出了声。

　　“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但去之前，你先把脸擦干净行吗？”他笑得眼尾都炸开了花。

　　她连忙打开遮阳板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妆全哭花了，睫毛膏眼线笔腮红粉底液……统统被泪水融化，在脸上冲刷出了一道一道的痕迹。

　　像极了小时候韩美丽用油彩在她脸上胡乱画的大花猫。

　　不管怎么样，不离婚不该和男人有暧昧哈哈，所谓父母爱情也是一地鸡毛相好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只要以后不变成怨怼就行。

　　嗯，能够好聚好散，也是难得的体面

第0064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林苑和虞适扑了个空。

　　深夜把朱晓叶叫去领人的派出所，不在浦西，在浦东。

　　而且，就在世纪大道，朱晓叶爸爸家小区门口。……

　　她晚上回到家洗漱完毕，刚要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就接到了民警的电话，为了不惊动爸爸，她匆匆裹了件厚睡衣，踩着双靴子就出门了。

　　一进派出所，就看见了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的沈颂寒。

　　“啊！”朱晓叶吓得一声尖叫，本能地捂住了肚子，怕 ta 也看见。

　　“哟，您怀孕了？”民警立刻看出端倪，无奈咧嘴笑，“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了解这个情况，他也没告诉我们！”说着轻蔑地用下巴指了指沈颂寒。

　　“喔，无所谓，你们说来领人的，我领走就行了是吧？”

　　“嗯，身份证给我核对一下，然后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民警递过两张纸。

　　朱晓叶快速扫了一眼那两张纸，然后手指颤抖着签下了名字。

　　走出派出所，她径直往家走。

　　沈颂寒跟在后面拼命道歉，“晓叶，对不起，你听我跟你解释，事情不是那样的，我是被客户连累了！”

　　她猛地回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沈颂寒，我跟你说清楚，我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离婚协议已经发你邮箱，你回去给我乖乖地签字，不然我就把你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