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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闹散去，观内终于安静下来。

满地狼藉如针刺在庄明月心上。

她放缓声音哄师弟们：“我们先把来上香的客人送走，再收好东西，这几天关门，不接待香客了。”

年幼的师弟们含着泪点头照办：“是，师兄。”

观里规矩，男女一律只称师兄弟。

庄明月颔首，思绪重重关上大门，跪在女娲神像面前，虔诚叩首。

“女娲观养我长大，现在却还要因我备受误解和欺凌，是我惊扰了女娲娘娘。”

“弟子明白，天道循环，命格难改，若君玄璟执意要逆天改他孩子的命，弟子只能铤而走险，了却此桩劫难……”

她重重磕头，随即挺直背脊，端望女娲娘娘的双眸。

“他要以命换命，那就给他换个恶鬼投胎的孩子！”

音落，她燃香火，以手掐诀，在地上画八卦阵。

再拿出龟甲、铜钱，引亡魂渡新生。

“嘭——！”

第8章

香火噼里啪啦。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

殿内香炉烟熏袅袅，庄明月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不料转身的瞬间，一缕夕阳金光落进大殿，殿中神像看起来像是忽然闭上了双眼，刚点燃的香烟嘭的一声，断裂在地……

庄明月回到房间，嘱咐师弟们：“我要闭关，要是君家的人来找，就让他们在偏殿等我。”

接着就将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所有的饭和茶都由弟子放在门口。

……

七日后。

闭关结束时，庄明月已经面白如纸，脚步虚浮。

她发现之前的换命法根本无法奏效。

各种古籍都显示，虽然她是女娲后人，但现在毕竟是凡人之躯。

若要以命换命，只能拿她自己的命换！

想起这是自己的一场情劫，再又想到太后那凶神恶煞要伤及整个女娲观的样子。

庄明月知道，有些劫难，她躲不过，避不开。

她蜷紧手心，做出了最后决定。

不过是一场人间历劫，她无所畏惧！

庄明月拿着绘制好的换命符，推开房门。

迎面就撞上守在门口的君玄璟，他眼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始终得体的西装也起了褶皱。9

见到庄明月的那刻，他劫后重生般猛的上前将人拥尽怀里。

“月儿！我不知道母后会来找你，我已经和狠狠说过她了。”

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庄明月融进骨血。

似乎是真的很害怕会失去她。

可要是真的爱她，真的怕失去，又怎么会舍得让她从被爱云端坠落到背叛的谷底？

庄明月心如死水，强忍情绪推开君玄璟。

她拿出折成三角的符咒，递给他：“只要让君凝霜随身配戴，孩子一定会平安诞下。”

君玄璟伸手正要去接。

不想下一秒，符咒就被急忙赶回的白泽率先夺走！

他风尘仆仆，往日的清风朗月尽数消失，紧握着符咒的手不断缩紧。

“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禁术！”

更换气运的符咒，是要用人命换人命。

女娲观一直将它列为禁术，不允许任何弟子使用。

她怎么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才刚成型的胎儿！？

庄明月怎么会不知道。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有这样才能让太后不再来观里打扰女娲娘娘和师兄弟。

她阖了阖眸，咽下无奈和苦涩：“师兄，这是我欠他的。”

“欠他就要用命还吗？”白泽沉声反问，女娲后人这般死去是回不了天界的。

他薄凉的看向君玄璟：“你知不知道，等君凝霜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月儿的死期。”

庄明月想开口制止白泽，却见君玄璟一脸不耐：“你们够了吧。”

男人冷凝的目光在庄明月和白泽身上扫过：“一个符而已，至于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吗？”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朕不想在这看你们演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去。

“君玄璟。”

庄明月轻飘飘的叫住他，像是已经疲惫至极：“师兄，给他吧。”

白泽目光滞了瞬，最终还是将符咒递了过去。

君玄璟接过，眼里染上喜色。

“月儿你放心，只要凝霜生下孩子，我会像从前一样宠爱你，到时候我们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说完，他快步离开，从始至终都没问过庄明月的状况。

不关心她为什么脸色苍白如纸，又为什么说话有气无力。

看着君玄璟渐渐离开的背影，庄明月体内的情蛊再也压制不住，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痛。

这时，“啪嗒”一声！

鼻尖突然滴出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长袍。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耳边只剩白泽带着担忧的声音：“月儿！”

第9章

再睁开眼时，屋子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庄明月的骨头像被碾过，浑身上下都在痛。

她张了张嘴，嗓子也像被刀剌过：“师兄……”

桌边的白泽听见动静，立即快步过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落，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巨大响动。

庄明月担心是太后又来闹，忍着疼问：“发生什么了？”

白泽脸色变了变，沉默半响之后才回道：“是君玄璟和凝霜，他们担心孩子，觉得住在观里安心……”

庄明月眸光闪了闪，语气低落下去：“这样啊……”

白泽劝慰：“别多想，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不管是情蛊还是符咒，我都会想办法破解。”

庄明月强扯出一抹笑，什么都没说。

白泽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出门。

不知道他怎么办的，后来隔壁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接下来好一段日子，庄明月都躺在床上静养。

换命符是在吸收她的气运生命，换给凝霜的胎儿，还要替孩子挡下一切劫难。

所以，凝霜的孩子越大，她就会越来越虚弱，头上的青丝也会渐渐白去。

床边熏烟袅袅，是庄明月给自己点的长命灯。2

里面的灯芯短短一截，当火光越来越小时，夏季也结束了。

秋风微凉，路过的师弟们都在说院中的银杏古树早早就黄了叶子，像是在给什么人送别。

庄明月心念微动，想要去看看。

不料走进院中，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隔壁立了一堵墙，将之前连在一起的地方完全分开。

隔壁的声音悠悠传来。

“玄璟哥哥，你快看，孩子在踢我！他好活泼，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受万民敬仰。”

“乖乖的，别在闹了，长大后和父皇一起保护娘亲。”

只是听着，庄明月都能感受到君玄璟和君凝霜之间的温情。

曾经她也一万次想过自己怀孕，君玄璟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知道了，大约也是这样，温柔缱绻至极。

隔壁的温馨欢乐和她院中的死寂苍凉格格不入。

庄明月一天比一天衰弱，缠绵病榻，药石无医，君凝霜的孩子却一天天健康长大。

这夜，神女山突然提前入冬，下起了柳絮般的大雪。

隔壁突然传来慌乱的呼救：“快，凝霜要生了，快来人送她下山！”

听到动静之时，庄明月正倚靠在窗边看雪。

她精神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到观门口，正好遇见君玄璟、君凝霜一行人。

四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