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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境长大，对那里有很深很深的感情。他也知道大荣迟早有一天要亡，哪怕荣威大将军站至最后一刻不过是苟延残喘。

因此他将精锐之兵尽数派往了边境，为的就是若有亡国之日，我和母后能有一条活路。

我泪盈于眶，努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母后常常告诉我，要我别如同父皇一样成为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从小她就不允许我哭。

可此刻，我身后是即将消亡的大荣。

我回头望，父皇好像就穿着赤色龙袍，站着不远处的前方，如幼时那般对我说。

“云珠，快快跑，父皇马上要来追你了。”

第16章

忽然，身边沉默良久的母后不顾一切冲向了主殿。

她回头对我笑了笑：“云珠，好好活着。”

云珠，好好活着，这些年父皇对我说这句话越来越频繁了。

我伸出手想去抓母后，可我抓了一手空。

婢女小离扒拉着我的右腿，直直跪下来求我：“公主，求你了，皇后娘娘说过了要婢女带你离开，咱们走吧，北邙贼人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然后，我看见母后奔进了主殿，她回眸对我笑了笑。

旋即我看见主殿升起的浓烟，我看见了一场足以消融一切的大火。

我重重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母后自十三岁嫁入后宫，得父皇一生宠爱，得母族庇护。

而如今，她为父皇做了最后一件事，不让父皇的尸体被贼人践踏。

我擦干了眼泪，小离带我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我抱着父皇的玉玺跑啊跑啊跑，一直朝南跑，我们没办法停下。

我害怕我们一停下就会被北邙抓回去，最起码我要活下去。

在我们马上要跑到边关的时候，很不幸还是被北邙派来的骑兵抓了回去。

那天，我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北邙的王，他就如同一匹凶狠的狼，高高端坐在马匹下如同看着一个牲畜一般看着我。

他坐在父皇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而跪在他身下的是父皇生前的妃嫔。

他半眯着眼，一脚踹翻了我大荣王朝的贵妃：“这就是你们大荣女人的下场，成为我们的奴隶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定定看着他，他又指了指我：“大荣的公主？”

他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贵妃：“你们两个一起伺候吧，大荣的女人可真不禁折磨。”

门口是被他残虐致死的，我父皇曾经的妃子们。

忽而贵妃娘娘猛地扯下自己发髻上那唯一的珍珠发簪狠厉刺向他。

下一秒，北邙王丹尔戏谑一笑，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刀调开她的襦裙。

又是一刀狠厉劈下，她胸前高耸血流成河，而另一半云峰碎成肉糜掉落在地。

贵妃忽而发出狂笑：“我乃大荣贵妃，忠义侯之女，怎能容你等宵小凌辱。”

下一刻，她猛地冲向了身旁的那墙壁。

她回眸看着我，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但我猜，她那没来及说的话，大约是。

云珠，活下去。

北邙的士兵将贵妃叠在了那座尸海中，丹尔站起身来又将佩剑狠狠扎入尸海中，一刀贯穿了好几个娘娘的腹肚。

我惊叫大喊：“不——”

脑海里那些记忆又不容拒绝穿入我脑内。

“云珠，今天你父皇给我的桂花糕甚是好吃，你拿回去尝尝。”

“云珠乖，你别告诉你父皇我今儿个没给他准备吃食是在推牌九好不好，我带你去放风筝。”

“云珠，你这个簪子很适合我，我拿走了哦。你是公主，啥都能得到，就心疼心疼我这个不受宠的妃嫔吧。”

我的心宛如刀割，她们不是牲畜，不该被如此对待！

我大喊着要朝丹尔奔过去，丹尔却发出了冷笑声：“你们大荣的女人不好玩，没意思。大荣公主，你也想玩叠叠乐吗？”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还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我有一天一定要亲手杀了丹尔。

第17章

丹尔坐在父皇的皇座上，如同猎物般看着我。

我不知道下一刻我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骤雨，我只知道我好像已经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大荣已经亡了，我的家已经被贼人侵占了，而我的家人都死在了他们的刀剑之下。

丹尔用刀剑指着我：“最后一个大荣王室的女人了，有谁想要？”

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忽然齐刷刷看向我：“大王可否赏赐我们？”

忽然，一道凛冽的声音救了我。

他说：“我要了。”

我回眸望去，那男子穿着威猛的盔甲，他的眉眼很好看，唯一……

唯一不好的是他提着的那把大刀被血染透了，唯一不好的是他的盔甲上沾着的是我大荣王朝的血。

我压抑住想杀他的心，那一句句：‘云珠，活下去’。

如今已经成为了我的枷锁，因为我是大荣的公主，所以我必须活下去。

我是大荣唯一的嫡长公主，是母后唯一的血脉。

只要我在，只要荣威大将军在，我大荣就还尚存一线生机。

丹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乌尔苏，之前催促你成婚你甚是不愿，原来是对中原女子感兴趣？”

乌尔苏将大刀别在腰后：“我能带她走了吗?”

我当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走，但是我现在的境遇已经很糟糕了，我想不会再糟糕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勇气，我和他说：“我要带我的婢女走。”

小离是五年前我外出游玩时偶然从老鸨手里救下的，她说她是被爹娘卖进青楼的，后来有位好心的小姐将她救下，她逃回了家中，却又被没良心的爹娘再次卖进青楼。

所以那时的我就告诉她，我以后一定不会留她一个人。

所以时至今日，我亦是如此，我答应过她的事我就要坐到。

我看到她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小声和我说：“公主，快走吧，别管我了。”

可我怎么能不管她呢，我答应过她的，不能留下她一个人。

乌尔苏有些意外，却还是镇定道：“好，她也一并带走。”

丹尔当然没阻拦他，他是北邙十战九胜的少年将军，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更是此战战役的主帅。

他要一个女人，他当然要给。

他带我回到了我昔日的公主殿，他把腰后那把大刀随意丢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扑在了塌上。

公主殿是保留得最完整的一个宫殿，而他就躺在我往日的床榻上，半阖着眼盯着我看。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读书多吗？”

我如实回答：“我叫云珠，是大荣的公主，书读得不少。”

他从胸口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书：“那你以后就给我念书吧。”

我有些意外，抬眸问：“你要我就是要我给你念书吗？”

他没回我，自顾自道：“北邙外派官员很快就会来大荣接手，而我会常驻在这，直到这里彻底安定下来。而你也可以留在大荣，留在京都，你可以看着我是如何将这里变成我北邙的天下。”

喔，原来是为了羞辱我。

让大荣的亡国公主住在‘北邙’的公主殿，眼睁睁看着我大荣国都慢慢变成北邙的天下。

第18章

我无声蠕动着嘴唇，最后我说：“好。”

他起了身，蹲在我身前，一手遏住我的下颚，一瞬不瞬盯着我看。

他说：“中原的女人长得很好看。”

他又问我：“你不生气吗？听说中原的女子性子比我们北邙女子还要烈，按照道理你应该以身殉国，又或者你想隐在我身边，日后击杀我？”

我当然想杀了他，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垂下眸：“我只想好好活着。”

我当然要好好活着，我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见到荣威大将军的机会。

他忽然笑了笑：“跟在我身边不生出别的想法，我可以保你一生无虞。”

乌尔苏错了，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一生无虞。

我要的是将贼人赶出我大荣的国土。

只一瞬，他又收起了笑，他冷冷凝着我。

我和他隔得很近，我能闻见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那股杀尽我大荣将士的血腥味。

他说：“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眼神骗不了人。”

下一秒他将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整个人开始遏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就连我额前的鬓发都已经汗湿。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害怕我被他当成猎物一样开膛破肚，也害怕我死之后大荣再无希望。

一个灭亡的国家，最可怕的就是尚存的国人再无了反抗的心，只有这样，这个国家才算彻底灭亡了。

我说：“可我想活着的眼神也是真的。”

他放下了刀：“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我就会回到北邙。我的阿娘最痛恨大荣人，你回去之后很可能会被她折磨致死。”

“喜欢中原女人的北邙人不在少数，但是凡是去到北邙的女人都活不过一天，因为我阿娘只会给他们一晚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