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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遥明白，待不下去了。

华菁菁厌恶她，周夫人在儿媳和养女之间，更偏向未来的儿媳，老宅已经不是她的家，寄人篱下的滋味时不时折磨她。

何况华菁菁防贼一般防她，处处挤兑，她住在老宅，其实是讨嫌的。

“我妈妈那边...”纪遥眼眶发红。

她怕周家不管了。

趁机甩了程家这个累赘。

二十四小时的护工、医疗药物，她负担不起。

即使放弃治疗，程母活一天，她一天没法上班，没有收入，衣食住行要花钱，都是问题。

“周家照顾了你们母女八年，自然继续照顾。”陆殊离迟迟未开口，倒是华菁菁先开口了，神情慢悠悠，摩挲着美甲，“我建议你带着你妈妈去外省，试一试新的疗养院，新的医生。”

华菁菁一副替她着想的口吻，“时间久了，你爸的情妇找不到你，一切太平了，你在外省甚至出国生活，比在本市舒服。你非要混二代的圈子，那你的结局只能是嫁耿家的瘸子，王家的傻子...”华菁菁掰着手指数，“娶你也是念在周伯父周伯母的面子，凭你那不入流的难堪家世，你高攀傻子了。”

你爸的情妇。

嫁傻子。

纪遥用力拉住行李箱杆，手背的青筋一缕缕凸胀。

子弟、小姐拼爹拼妈，从小拼习惯了。

除了陆殊离和叶柏南这样万里挑一的子弟，是真枪实战拼出头的，大部分是拼祖宗，拼背景。

那些众星捧月的高官富豪，一旦落马了破产了，之所以崩溃，跳楼，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受不了贫穷，羞辱。

程衡波出轨自杀的丑闻，程母的精神病，在圈子里是纪遥永远的污点。

华菁菁是当面讥讽她，有的是在背地里嘲笑的。

她绕过所有人，往外走。

何姨伸手，陆殊离制止，“不必拦她，让她走。”

“深更半夜了，宿舍也锁门了...”

陆殊离睨了何姨一眼，阴鸷的，森寒的。

何姨吓得手一松。

纪遥拖着行李箱离开。

“今年周家因为她，没有安宁的日子，周伯母打算送她走，希望她识趣自己走，伯母也省得麻烦了。”华菁菁像是在提醒老宅上上下下的佣人，又像是在提醒陆殊离。

是周夫人同意的。

谁擅自留纪遥，是和周夫人对着干。

身为佣人，身为人子，都要有分寸。

陆殊离面无表情转身，关上门。

拨了一通电话。

纪遥走到庭院的铁栅栏，一名保镖截住她，“禧儿小姐，您开那辆奥迪。”

她摇头。

“是周先生的意思。”

纪遥咬着嘴唇，没动。

保镖拎起她的箱子，“十一点了，附近没车，您老老实实听先生的话吧。”

她抬头，凝望二楼的窗户。

是漆黑的。

陆殊离关灯了。

纪遥收回视线。

车驶出院子，二楼的窗帘才缓缓一掀。

男人一张脸若隐若现。

余怒未消。

冷而硬。

片刻，消失在漆黑中。

第91章抢我的男人，你有没有命享受他呢

纪遥第二天在工位整理老总的发言稿，办公大厅的门悄悄推开，冷冽醇厚的男香钻入鼻息，她仰头。

一束盛开的白色郁金香，遮住一半面孔，衬得白西装、白西裤的男人气质清润，眉目俊雅。

她一怔，起身迎男人，“今天还开会？”

“我是专程来看你。”

叶柏南露出完整的面孔。

“抱歉，昨天公务繁忙，没顾上你。”他将那束花插在桌子右上角的文件收纳盒里，“订婚不顺利，是吗？”

纪遥笑，“出岔子了。”

叶柏南也忍不住笑，“你笑得开心，证明是一个好岔子。”

“你早就知情吧。”她搓弄着鹅黄花蕊，淡淡的幽香，“你和陆殊离谈交易了。”

他笑意不减反增，“周总工告诉你了。”

“他没告诉，司机汇报工作的时候，我正好在车上。”纪遥抿唇，“5亿吗？”

“是。”

“为什么？”

“怜香惜玉，慈悲为怀。”叶柏南没有任何的犹豫，“算理由吗？”

她被逗笑，“算吗？”

男人云淡风轻，完全不在乎那5亿的分量，反而千方百计化解她的压力，“你决定算不算。”

纪遥心里沉甸甸的。

叶柏南发现她神情紧张，很不自然，“你担忧耿家报复我吗？”

她手拢住郁金香，不说话。

“有周总工挡在我前面。”

纪遥还是没出声。

“你在生气。”叶柏南终于察觉到，“生气他分明可以救你，却利用你交易我手里的订单，害你提心吊胆那么多天，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披上喜袍，人生中第一次订婚，遗憾收场。”

她有些用力捏住花瓣，捏出汁水。

“纪遥。”叶柏南一如既往喜欢喊她的名字，郑重其事，磁性好听，“过程不重要，得偿所愿最重要。”

他抽出一支郁金香，递给她，“女孩子笑比不笑更美。”

纪遥没接那支花，但笑了一声。

“嗯。”叶柏南转动着花枝，“我忽然理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了，赔上江山王朝，赌褒姒一笑，的确值得。”

“叶先生。”她收敛，“你拿我取笑。”

“是我的错。”叶柏南抬腕看手表，“你六点下班？”

纪遥没把握，“也许七点，我请假太多，在补班。”

“我六点在公司门外等你。”

她一愣，“等我？”

“我取笑了你，赔罪一顿饭。”他一边出去，一边侧身挥手，“晚上见。”

纪遥站在格子间的工位里，周围乱糟糟的，纯白的郁金香清新脱俗，非常引人注目。

秘书部面和心不和，私事藏得越严实越好，这么大一束鲜花摆在办公大厅，同事眼中是炫耀，各种嫉妒绯闻会接踵而至。

她捧起花束，从无人的安全通道下楼。

扔垃圾桶不免显得自作多情了，也糟蹋了叶柏南的好意，毕竟不是99朵、999朵有特殊含义的玫瑰花，只是一束庆祝的郁金香。

纪遥跑到泊车位，塞入后座，下班带回宿舍装饰，或者养在卫生间祛一祛臭味，也挺好。

“纪遥！”小女生拎着外卖盒飞奔过来，“你男朋友送的花啊？”

她从容解释，“是女性朋友，放在前台了，叶总工帮忙送上楼的。”

办公厅不止有纪遥一个员工，叶柏南送花是瞒不住的，她干脆自己圆一下。

撒谎掩饰，同事更乱猜了。

“你瞧那辆红色法拉利！”小女生捅了捅纪遥的胳膊，“是nancy！海外公司的大中华区负责人。”

南茜在“小李家族”的婚礼上见过纪遥，加上叶柏南，三人气氛微妙，估计她记忆犹新。

纪遥撇开头，回避她。

“nancy怒气冲天啊！”小女生一缩脖子，“我听岚姐说，叶总工的订单黄了。云航集团签了转让合同，周总工的北航集团接手了，周总工是不是逮住叶总工什么把柄了？”

吃一堑长一智，纪遥不信任同事了，包括小女生，只敷衍，“你消息真灵通，我没听说。”

南茜是找叶柏南算账的。

她去过云航集团，叶柏南没在，又去了他的住处，保安说他有一星期没回家了。

于是南茜又来到乔尔堵他。

依旧扑空了。

最后，她找到纪遥。

“这几天你见过他吗？”

叶柏南躲着她，纪遥当然不会出卖，“没见过。”

“我的直觉——”南茜弯下腰，平视着纪遥，“他玩偷梁换柱的戏码，把订单让给北航集团，与你有关。”

纪遥坐在办公椅上，“叶总工的生意，我不清楚。”

南茜笑，捻了捻她的秘书胸牌，“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往往也不知道自己栽在什么狠角色的手上，栽多大的跟头。”南茜略前倾，贴着纪遥的耳朵，“抢我男人，程小姐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他呢。”

南茜慢慢直起腰，“我只警告一次。”

......

五点半，纪遥提前下班。

从乔尔大楼出来，她刚要联系叶柏南，动作倏然一僵。

对面的停车场，陆殊离倚着她的车头，在抽烟。

四目相撞，他夹着烟，目光又移向别处。

纪遥下台阶，走过去。

“给谁打电话。”陆殊离始终没看她，视线落在隔壁大厦的婚纱橱窗。

“一个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