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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眼眶发红，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连道几声：“好，好，好……”

　　此刻心弦一松，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昆吾赶忙上前扶住他：“侯爷，您这一夜提心吊胆，只怕是吃不消的，还是先去歇息一阵，这里留薛姑娘和小奴，断不会让小侯爷出事的。”

　　老侯爷看了眼薛灵薇，捂着心口，眼底满是愧色，却又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他垂下眼，对着薛灵薇低声恳请，见薛灵薇点下头，才带人离开。

　　薛灵薇便守在床榻，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秦无玦一夜。

　　第二日午间。

　　秦无玦面色终于好转，病情也大有起色。

　　只是仍未清醒过来。

　　薛灵薇一人趴睡在床沿。

　　恍惚间惊醒。

　　只见秦无玦双眸安闭，好看的双眉微颦，正用喑哑的气音唤着她的名字。

　　“应念……”

第21章

　　薛灵薇微微探身过去，轻语道：“我在。”

　　秦无玦微颦的眉头才终于缓缓舒展。

　　薛灵薇一动，正要去唤大夫，一起身却跄了一步。

　　这才发现衣袖正被秦无玦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心。

　　她无奈地叹了声，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秦无玦身上，正思索着是用力抽走，还是就此割断。

　　正午的阳光透进窗棂，投在秦无玦皎若明月的面容上。

　　柔顺如瀑的青丝仿佛镀了层粼粼波光。

　　他浓密的眼睫如扇一般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形状姣好的薄唇失了血色，却更多了几分苍白的破碎。

　　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无可指摘。

　　晃神间，只见那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动，弧度撩人的眼睛缓缓睁开。

　　里面仿佛盛满了一汪秋水，水中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秦无玦看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几乎是用叹息地气音唤她：“应念……”

　　他眼尾泛红，仿佛盈着泪：“应念……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手中攥紧了薛灵薇的袖摆，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是他临死前的最终幻想。

　　阳光在她的身上渡下一层光华，垂眸朝他看来的眼中神情满是复杂。

　　薛灵薇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秦无玦尚未恢复，手中虚弱无力，薛灵薇手上一用力，便轻易将袖摆抽回。

　　那轻盈的布料从秦无玦手中一点点抽走的一刻，他心中霎时一空。

　　薛灵薇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一声重重的闷响。

　　她猛然回过身，只见秦无玦狼狈地摔落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着，湿漉漉的目光朝她望来。

　　他顾不得此刻青丝散乱，姿态如何，只是看着薛灵薇离去的背影，便教他整个心都揪紧了。

　　他颤声道：“薛灵薇，别走……求你别走……行吗？”

　　薛灵薇默然一瞬，叹了口气，连忙回去将他抱回榻上。

　　“我没走，我只是去替你唤大夫。”

　　她强制将秦无玦按在榻上，拉上被子掖紧被角，眼神警告他不许再乱动。

　　他双目通红地望着她，却真的不再动作了，只是手上仍旧毫无安全感一般，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薛灵薇从来不知，秦无玦还有如此一面，她无声地叹息一句，却也没再抽走袖摆。

　　这几日，秦无玦的院中成了整个侯府最安静闲适的地方。

　　秦无玦重病初愈，体质虚弱，正需静养，旁人不敢轻易搅扰。

　　此刻秦无玦正靠坐在床榻上，薛灵薇正端着一碗米粥喂他。

　　秦无玦余毒未清，吞咽艰难，整日整日都没有食欲。

　　唯有薛灵薇在时，他尚能强迫自己咽下几口。

　　薛灵薇将那一勺粥吹凉后送至秦无玦唇边：“来，再喝一口。”

　　他迟疑一瞬，低头抿尽入腹，而后才轻轻摇头，声音低哑：“实在是喝不下了。”

　　薛灵薇看着手中尚有一半的粥，道：“再喝最后一口。”

　　秦无玦抿了抿唇，仍旧乖乖低头喝下一口。

　　薛灵薇这才放下勺羹，轻声问道：“小侯爷可知，是何人不惜对你下如此毒手？”

第22章

　　秦无玦垂眸思忖了片刻，眸光晦暗，扯了扯唇角。

　　“如此苦心积虑欲置我于死地的，恐还是那林家父子。”

　　那林家父子，便是当朝太师与其子林宥之。

　　此父子皆是太子党羽，而太子几次欲招揽秦家父子，可明昭侯府从不站队，又曾与太子几度不和。

　　恰巧林宥之又与秦无玦有私怨，故而才会趁机下此毒手。

　　只是薛灵薇有一处想不明白。

　　这番究竟是林宥之欲报私仇，还是受人指使。

　　正思索着，老侯爷推门而入，薛灵薇转过头去，手中还端着那碗粥。

　　“果真是一日比一日见好，如今都能吃下这许多了。”老侯爷看着薛灵薇手中只剩一半的粥碗，感慨道。

　　秦无玦呛了一下，连声咳嗽起来。

　　薛灵薇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碗，连忙给他顺气，扶着他慢慢躺下。

　　老侯爷静默地看着两人，心中暗自感慨。

　　“你伤势未愈，且多休息会。”薛灵薇看了眼身侧默立的老侯爷，轻声对秦无玦道。

　　秦无玦紧紧拉住她的衣袖，眸中是满溢而出的不舍和担忧。

　　薛灵薇叹了声：“我不会走的，你闭上眼睡一觉，醒来我也还在。”

　　秦无玦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今日喝下那碗粥便已耗费许多精神，此刻心弦一松，眼皮便愈发沉重，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薛灵薇这才跟着老侯爷走出屋外，一前一后行走在院中石径上。

　　走出秦无玦的院落后，老侯爷这才缓缓开口，感慨道。

　　“此次若非有薛姑娘你，吾儿当真是性命堪忧，我侯府上下，皆十分感念。”

　　“此后你若是有任何烦难之事，皆可来寻本侯，本侯定当为你尽心。”

　　薛灵薇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径，听不出什么情绪：“人命关天之事，侯爷不必如此客气。”

　　他们之间始终还横亘着一道无故退婚的龃龉，薛灵薇做不到毫无芥蒂，却也没有了初闻之时的愤慨，只剩疏离的平静。

　　老侯爷似乎也听出来了，良久没有言语。

　　反倒是薛灵薇开口，打破了沉默。

　　“侯爷可已知晓，是何人下的手了吗？”

　　老侯爷闻此，眨眼间，眸中已俱是寒霜冷绛：“林家那老匹夫，狗父子！”

　　“竟敢对我下如此毒手，此仇，我定教他二人以命相抵！”

　　薛灵薇思忖片刻道：“侯爷切莫心急，稍安勿躁。”

　　她暗暗使了个眼色。

　　老侯爷顷刻明了，当即屏退了一众下人。

　　薛灵薇这才徐徐开口：“东宫一向跋扈，林家父子二人又行事如此阴毒，陛下手眼通天，焉能不知？胆敢在朝贺宴之日行此事，陛下此番必对太子有了厌弃之意。”

　　老侯爷心知薛灵薇此意是让他切莫急躁，即便他不出手，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