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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激动地支撑起身子，勉强掀开眼皮。

　　“皇兄……皇兄……救救我……青盈知错了……青盈知错了……”

　　顾青盈的嗓子像是破风箱一样，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

　　从前万千宠爱的公主，如今卑微地伏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跪着求饶。

　　顾云舟失望地看着她，竟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顾青盈，你是自作孽，我救不了你。”

　　“鼠疫那样危险，你为何要为了一点钱，去做那样的事情！林家只不过是个跳板，是个幌子，你知道母后打算假借你病逝的理由，送你去行宫，远离京城吗！”

　　顾青盈听到这番话，彻底疯了。

　　她没想到，她在京城拼死拼活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没想打，她再等不久，或许就能被送去行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信！你在骗我对不对？”

　　顾青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是这样，为何父皇和母后不直白告诉她，就非要给她一个教训吗？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几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顾青盈从地上爬起来，扑在顾云舟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咳咳……你在骗我！如果不是你心悦我，向我表明爱意，或许我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我是为了你啊！皇兄！”

　　顾云舟一把将她的手扯下去，甩开。

　　“是我强迫你将嫁妆都贴补给林家的吗？是我强迫你将感染疫病之人偷运进来的吗！”

　　他失望透顶地盯着顾青盈。

　　她亦是如此。

　　一对从前关系那样好的兄妹，如今竟然成了仇人。

　　顾青盈恨透了顾云舟。

　　她想不明白，她只不过是想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而已。

　　她有何错？

　　顾青盈勉强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忽然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扑过来紧紧抱住顾云舟不放手。

　　她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他。

　　“皇兄，我也感染鼠疫了，你不是心悦我吗？跟我一起走吧？我们抛下一切，永远地在一起，好不好？”

　　闻言，顾云舟头皮发麻，浑身血液瞬间凉了个彻底。

　　“你说什么！”

　　他一把将顾青盈甩开，丝毫不顾她头嗑在墙上。

　　原本就满身疮痍的身体，更加破败了。

　　他本来是想给顾青盈一个痛快，给盛国死在疫病的人们一个交代。

　　可却没想到，因为他的疏忽，他也有可能感染疫病！

　　顾云舟顾不得顾青盈，连忙冲出牢房，去找太医。

　　“太医！快替我看看，是否感染鼠疫了？”

　　太医眉头紧锁，只叹了口气。

　　“殿下，您如今身体健康，只是身上有皮肉伤。这鼠疫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只有等几日，看您是否发热了。”

　　顾云舟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

第二十五章

　　“不会的，不会的。”

　　顾云舟自我安慰道。

　　他将自己全身上下冲刷了无数遍，却仍旧不放心。

　　太医送来的汤药，他面无表情地灌下。

　　他不能得病，他得要好好的，不然盛国就真的要完了。

　　“殿下！……青盈公主……青盈公主她……她薨了！”

　　太监磕磕巴巴地惊呼出声，几乎不敢抬眸看顾云舟的表情。

　　话音刚落，顾云舟手里的药碗下意识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良久之后，他眼底的情绪平复下来，回归冷漠。

　　“将她的尸体拖出来焚烧掉，以泄民愤，就当是烧灭她身上的疫病吧。”

　　“……是……”

　　太监努力确认他是否有要返回的意思。

　　看了好几眼后，才得了口谕，下去办事。

　　京城里，所有得了疫病死去的人，都要焚烧个干净。

　　太监还以为，顾青盈会是那个特例。

　　可惜她不是。

　　顾云舟下意识轻咳几声。

　　顾青盈死的太过轻易，他还什么都没做。

　　那些因她而死的百姓们，真的会原谅他这样草率的做法吗？

　　忽然，太监又进来，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封信。

　　“殿下，这是从顾青盈身上搜到的绝笔信，您还是看看吧。”

　　信纸上透出鲜红的颜色。

　　顾云舟用手帕包着信纸，徐徐展开。

　　“顾云舟，我后悔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未被皇后收养，我宁愿只做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至少还有父母留下的家产，我还可以平安度过一生。我后悔与你相识……”

　　修长的指尖不断颤抖着，纸张也随之颤抖着。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刺目至极。

　　头脑逐渐昏昏沉沉，眼前也一片模糊。

　　顾云舟紧紧攥着手里的绝笔信，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他浑身烧得滚烫。

　　太医守在一旁，不停地唉声叹气。

　　“我这是……感染鼠疫了？”

　　顾云舟心头无比慌乱。

　　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他如今是沈玉翡手里的质子，他还要将她抢回来。

　　盛国还需要他，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顾云舟强撑着身子起来，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药，却依旧没有见好。

　　沈玉翡见顾云舟迟迟没有回来，还有一瞬间的诧异。

　　随后听说他染了疫病，心里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一早便猜到，顾云舟在面对顾青盈时，会优柔寡断，会犹豫。

　　这时，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自然比一般人更容易染上疫病。

　　沈玉翡才不在意。

　　她故意命人在顾云舟的宫殿外放烟花。

　　朵朵绚烂的烟花绽开，玉临站在沈玉翡身后，纵容地望着她的背影，从不曾离开。

　　病榻上的顾云舟听见声音，强撑着爬起来，站在庭院里，望着漆黑天空上绽放的烟花，心里有一丝落寞。

第二十六章

　　“是谁在外面放烟花？”

　　顾云舟有气无力道，说这句话时，还止不住的咳嗽。

　　太监站得老远，大声喊道：

　　“回殿下，是玉翡公主和她身边的仕官玉临。”

　　听见是他们，顾云舟的眼圈更加红了，咳嗽更加剧烈了。

　　“咳咳……怎么会是他们？”

　　咳得眼眶也湿润了。

　　他下意识想起了摘星楼的那一夜。

　　他为沈玉翡放烟花，她看得那样认真，眼睛亮晶晶的。

　　这一幕竟然如此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原以为，那番对着顾青盈说，“成婚后常常给阿翡放烟花”，不过是赌气的话。

　　可不能否认，他也曾在心里幻想过这一幕。

　　阿翡那样喜欢烟花，只是现在，陪在她身边，为她放烟花的那个人不是他了。

　　顾云舟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了血。

　　他慌乱地擦着血，他不能死，他要去见阿翡！

　　于是，他不顾旁人的阻拦，拖着病痛的身子，强行冲出殿外。

　　“阿翡……阿翡……”

　　顾云舟刚迈出大门，便看见了刺眼至极的一幕。

　　在无数朵绽放的烟花下，玉临将沈玉翡揽入怀中，在她发顶落下不易察觉的一吻。

　　这一幕却完整地落入顾云舟眼中。

　　“放开她……”

　　声音太过微弱，完全被烟花绽放的声音盖了过去，沈玉翡头都没有转过来一次。

　　顾云舟却再一次口吐鲜血，毫无形象地跌倒在地上。

　　太监眉头紧皱，戴着艾叶薰过的厚布面罩，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

　　“殿下，您不能去啊！您还病着，若是将玉翡公主也传染上疫病了，可该如何交代啊！”

　　太监不顾顾云舟的反抗，强行将他带了回去。

　　一场烟花结束，沈玉翡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顾云舟曾出来过。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当回事。

　　太医们忙碌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治疗疫病的法子。

　　而这时，顾云舟已经病得奄奄一息，身上的皮肉都生了疮，整个人瘦的形如枯槁。

　　病是好了，可他照过镜子了，如今的他，称之为恶鬼，都算是夸耀了。

　　听说景国皇帝要为沈玉翡和玉临赐婚。

　　如今的顾云舟再也没有去争的资格了。

　　他没了从前风光霁月的容貌，连见阿翡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颈间的铁环早已被摘下，可他却从来没有将其扔掉。

　　在生病的那段时日里，他一日又一日地抚摸着铁环，仿佛这样，他的阿翡就还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他没有一日不是在期待中度过的。

　　顾云舟就像是从前的沈玉翡一样，在宫殿里，静静地等待着她来看他一眼。

　　哪怕是听说她和玉临出门，他也能高兴好久。

　　可自始至终，沈玉翡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在她心里，他根本不重要。

　　顾云舟坐在铜镜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