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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今天她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么几句话就觉得痛苦难过了。

　　李铭红着脸：“我再说最后一句，兄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得朝前看啊。”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许老师这么好的姑娘……”

　　李铭打了个嗝，人摇摇晃晃起来。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酒量太差了，李铭媳妇儿，快扶他去休息吧。”

　　程玉川始终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等到吃完饭，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许佳秋和程玉川一起往大院走。

　　滨江近来降温，冷风迎面吹来，直往脖子里灌。

　　两人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门口，程玉川看了眼天上月亮，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许佳秋同志。”

　　“要不……咱俩也结婚吧。”

　　许佳秋僵硬一瞬，随后歪头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喝了酒这风一吹有些头疼，早点休息吧。”

第6章

　　程玉川的眼神暗了暗，抬起手想摸许佳秋的头。

　　许佳秋却后退一步：“明天星期六，我想多睡儿，就不起来做早饭了。”

　　说完她转身，进屋关门。

　　程玉川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眉头微蹙，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这种感受，很不好。

　　第二天许佳秋刚洗漱完，门就被敲响了。

　　程玉川端着碗白粥，提着两根油条站在门外：“这是我今天起早去买的，你随便吃点。”

　　许佳秋没说话，程玉川直接进门，把早餐放在桌上。

　　“灵兮，昨天李铭喝多了，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多想。”

　　程玉川解释：“我以前是有过一个对象，但都好几年了，早过去了。”

　　许佳秋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那本日记。

　　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半月前，陈若清忌日。

　　程玉川写下了一句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

　　那是苏轼写给原配妻子的悼亡词。

　　许佳秋微微摇头挥散纷乱思绪，浅淡一笑：“我不在意的。”

　　在意也没用，因为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吃完饭，程玉川就神色匆匆出了门，也不知是去哪里。

　　许佳秋也不关心，坐在书桌前批改学生作业。

　　临近中午时，程玉川回来了。

　　莫名的，他眉宇间笼罩的郁色散了许多。

　　许佳秋来不及多想，就听程玉川说：“灵兮，最近天气冷了，一起上街逛逛吧，给你添置几件新衣服。”

　　许佳秋盯着他看了半晌：“好。”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一起逛街的次数并不多。

　　其实最开始处对象的时候，许佳秋总约着程玉川一起逛街。

　　但不论是逛公园，看电影，还是吃饭，每每到一半，程玉川就因为各种事被叫走了。

　　今天算是个例外，程玉川耐心的跟着许佳秋走进各家店里，边看边挑。

　　“这个料子颜色不错，做裙子应该挺好看，灵兮，你喜欢不？”

　　如果换做以前，程玉川愿意陪她，不管他说什么，许佳秋都会说好。

　　但这次，许佳秋瞥了一眼，淡淡说：“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程玉川一愣，放下手中料子：“没事，那我们再挑。”

　　许佳秋转头看了眼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闪过。

　　她说：“不挑了，我想吃前面那家雪衣豆沙，你能去给我买几个吗？”

　　“好。”程玉川答应后迈开长腿去排队。

　　许佳秋走到不远处一个花坛后面，对蹲在那里的人问：“小朋友，你认识我？”

　　自打出了大院，许佳秋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她装作不经意回头σwzλ看了几眼，是个扎着小辫的小丫头，十一二岁模样。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跟着，躲在后面探头探脑的观察。

　　许佳秋走近了，觉得小姑娘有些眼熟，但她又确信自己没见过。

　　小姑娘手指紧张地搅着自己的衣摆，一副鼓足勇气的模样问：“你是阿斐哥哥的新娘子吗？”

　　许佳秋怔了怔，下意识反问：“你是？”

　　小姑娘的眼圈骤然红了。

　　“你们结婚以后，阿斐哥哥就不会管我们了，是不是？”

　　许佳秋突然间明白了，这姑娘为何眼熟。

　　她和程玉川日记本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十分相似。

　　她刚要说话，身后传来程玉川的声音：“若秋，你怎么在这里？”

　　小姑娘见到程玉川，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阿斐哥哥早上来我家说要结婚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你是个骗子，你不是说过你最爱我姐姐了吗？”

　　“你还说，要替姐姐守着我们的家……这些话，都不作数了吗？”

　　程玉川难得失去稳重模样，手足无措上去哄小姑娘：“当然作数，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许佳秋静静站在那里。

　　一句话，隔出咫尺天涯。

第7章

　　程玉川哄了半晌，又将手上刚买的雪衣豆沙塞给小姑娘，这才把人哄得破涕为笑。

　　他牵起小姑娘空着的另一只手，为难又尴尬地看向许佳秋：“灵兮，这就是……”

　　他抿了抿唇，眼底带着缱绻：“若清的妹妹，若秋。”

　　“她还小不懂事，不管她说了什么，你别和她计较，我现在就送她回去。”

　　许佳秋看着面前的两人，笑了笑：“我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程玉川松了口气，又把钱包递过来：“布票和钱都在里面，你自己再逛逛，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别心疼钱。”

　　许佳秋没接，程玉川几乎是有些祈求地道：“有些事说来话长，我回来再和你慢慢解释。”

　　她依旧没接，只说：“你去吧，我作业还没批改完，就先回去了。”

　　程玉川沉默一瞬，抬眸：“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

　　许佳秋站在原地，看着程玉川牵着陈若秋走远。

　　心里想，没有下次了。

　　路过排队的雪衣豆沙店时，许佳秋脚步顿了顿。

　　她不喜欢甜食，可雪衣豆沙是唯一的例外。

　　她走上前：“老板，给我来个雪衣豆沙。”

　　没关系，她会好好爱自己。

　　这天晚上，程玉川没有回来。

　　许佳秋临睡前，撕下一页日历，距离出发的日子，只有一天了。

　　第二天一早，校长让人来传信，把许佳秋叫到了学校。

　　校长把一个信封递给她：“许老师，这里面是你援藏的经济补贴和你的车票。”

　　许佳秋接过，校长又说：“小许老师，是这样，那边条件艰苦，咱们这就你一个人报了名。”

　　“所以上面临时通知，你得先去和京市大部队汇合，然后从京市出发去西藏，今天下午就得走，来得及吗？”

　　许佳秋愣了一会儿，果断点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准备着。”

　　校长看着她，感慨万千：“小许老师，你虽然年纪轻，可是工作能力强又肯吃苦。”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相信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许佳秋深深鞠躬：“谢谢校长这些年的照顾。”

　　回家后，许佳秋把最后的一点东西收进旅行箱里，院外传来程玉川的声音。

　　她连忙拉上门走出去，程玉川兴冲冲递给她一个袋子。

　　“我托朋友从上海的百货商场给你买的，今天刚寄到，你拆开看看喜欢吗？”

　　许佳秋低下头，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条棕色羊绒围巾，上面点缀着几朵白色百合。

　　样式简洁，很好看，摸起来也很舒服。

　　她扯了扯嘴角：“好看。”

　　见她收下，程玉川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灵兮，昨天的事儿，对不住啊……”

　　“若清去世前，我答应她要替她照顾家里人，若秋还是个小孩，她爸妈又上了年纪，我要是不管他们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许佳秋打断：“没关系。”

　　程玉川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等忙过这阵子我带你去陈家见一见二老，你这么好，他们都会喜欢你的，到时候我们就结婚。”

　　许佳秋垂眸掩住眼底的讥讽。

　　她为什么要让别人的父母喜欢呢？

　　外面有人在催促：“程工，和许老师聊完没有啊？我们还要去观摩二厂新到的发动机，快点。”

　　程玉川应声：“来了。”

　　走到门口，许佳秋忽然叫住他：“阿斐。”

　　“其实……”

　　程玉川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许佳秋摆摆手：“没事儿，就是提醒你，鼓捣那些机器的时候注意安全。”

　　程玉川微笑点头：“放心吧。”

　　他的身影消失后，许佳秋看着手上的围巾，呢喃声散在风里。

　　“其实，我不喜欢百合。”

　　“其实，我也不想和你结婚了。”

　　她回屋拿上旅行箱，木质的门打开又关上，许佳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屋子。

　　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那条羊绒围巾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她不属于这里。

　　未来，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第8章

　　程玉川和工友们去二厂观摩完新到的发动机后，又回到机械厂上班去了。

　　因为厂里有个机械的零件出了问题，他临时抢修。

　　弄了很久，才总算是把出问题的机器弄好了。

　　忙完以后看时间太晚，他索性直接睡在了厂子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