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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我病情加重后，我被蒋女士限制了一切财务自由。

这五百块钱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大米掉进了老鼠窝，天降甘露的零食备用金。

世界上比墙更不透风的是没上锁的抽屉。

四十

在我第三次拿着零钱去买冰凉粉，吧唧着嘴回病房的时候。

蒋女士黑着一张脸危坐着死死盯着我，手边放着一个写着「大吉大利」的红包，和四百块钱人民币。

我忘记了全世界的妈妈都是赃物探测仪，先前我把吴允行给我的红包胡乱塞床头的抽屉里了。

眼见事情差点暴露，我胡诌，「吴医生说，医院规定不能收红包，他把你给的红包退给我了！」

「多久了？」

「两、三天前？」

「我是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愣住了，我忘记了全世界的妈妈都是福尔摩斯。

「吴医生退给你的红包，你心安理得一声不吭地拿去买冰凉粉。再也没来找你吃饭的孙医生，再也没来找你献殷勤的学长，全部突然消失了。你当我傻？」

「三天。」

「只在一起三天？你还不说实话？」

「真的。他本不答应我谈恋爱的，他说我的病不能谈恋爱，拗不过我」

「他还知道啊？他是医生，他明明了解你的病情，为什么还来招惹你？」

「妈妈，这不怪他。」

「我不怪他，我只能怪你。现在好了，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去解决。」

「解决什么？」

「你说什么？」

「阿姨！」小柿是来传话的，却在病房门外听到这番话，不亚于听到王母命令七仙女和董永天人永隔，宛如晴天霹雳。

「董事长请你去办公室一趟。」

我妈冷峻一挑眉，「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医院这个小社区，八卦传得很快：男主财阀父亲要和女主的美术老师妈妈见面。

「该不会是要给钱吧？」

「这次是多少？会不会高于五百万？」

「赵妈妈会拿吗？」

「会吧，她女儿做手术，那费用可是天文数字啊。」

「要是我我就拿，尊严值几个钱？」

董事长办公室。

我妈把包往肩膀后一甩，抱着胸，开门见山，「我给你五百万，你让你儿子离开我女儿。」

谭渊和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蒋女士，你说错台词了吧？」

这辈子没听说过有小说电视剧是平民主动给财阀五百万的。

「没说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他辞去赵起月手术副手的位置，在她康复出院之前，不能有任何的对话和眼神对视。否则我就起诉你们医院和吴医生，借医疗之名引诱患者，影响患者生命安全。」

谭渊和大怒，「是你女儿引诱的我儿子！」

我妈淡定道：「你儿子有什么可引诱的？声名狼藉，花名在外，原生家庭复杂败坏的私生子。」

「你女儿都快病死了，甚至可能没有生育能力，竟然来挑剔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有些人活着，跟死了差不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医术高明又怎样，他的内心早就发烂了，医者不自医。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凡看看他的父亲，就知道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了。」

「你！」谭渊和大官僚大男子主义惯了，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战斗力明显不是对手，只能拿出自己擅长的部分压人，「你哪里来的五百万？你有五百万吗？！」

四十一

我妈四两拨千斤地两手一摊，「我本来要告你们医院医生引诱患者影响患者生命安全，索赔五百万。你儿子离开我女儿，我不告他，不就相当于给你五百万咯。」

歪理四舍五入约等于「我睡完她，不给钱，就不算咯。」

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被一个小学老师气得两眼昏花。

赵妈妈转身，深藏功与名，潇洒离去。

我妈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看到一片藏着的白色衣角，是吴允行，她和谭渊明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到了。

「对不起，吴医生。」看着一脸落寞的吴允行，我妈反倒收起了在办公室里的嚣张，「刚才在里面说的都是一些气话。」

吴允行扯了扯嘴角，「您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配不上赵起月。」

「谈不上配不配得上，你们不适合。无论是你过去的经历，现在工作，未来的方向，都和她背道而驰。她需要的，是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生活，而你不一样，你需要丰富多彩的人生，每天每天不同的新鲜和刺激。」

「我可以为她改变，无论是我的工作还是生活，我也可以很稳定，朝九晚五，三点一线。我可以竭尽所能地给她一个最平静安稳的世界。」

「其实并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太好了，你的外表和工作都太出色，你所面临的诱惑和挑战太多了。

「我理想的女婿是平凡的，甚至是平庸的，这样才能保证给她最平静的生活。

「她是病人，心脏病人，她已经失去尝试波澜壮阔爱情的机会了。我相信你可以改变，但以你的过去来看，我不能保证你可以改变，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够为此冒险，哪怕一点点，抱歉我不能给你哪怕一次的试错机会。

「哪怕她一生都不结婚恋爱，一生都没有遇见过爱情，我也不希望她用生命作为赌注来和你谈一场所谓的恋爱。

「因为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活下去，比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重要。

「吴医生，请你尝试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离开她。」

吴允行握紧了拳头，双手发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忍住了眼中的泪，「我明白了，我会离开她。」

原来一切都来不及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更改，他所犯过的所有错都一下噼里啪啦地砸向他。

报应，还是来了。

我妈的英雄事迹一下传开了：她扬言要花五百万让谭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离开她女儿。

病房的大妈们无不拍手叫绝，这是无产阶级的一次绝地反击。

我妈的唇舌像末日武器一样一连击溃了董事长和吴允行。

吴允行当天就越级向谭渊和递交了辞呈，准备在一周后就离开谭氏医院。

「合同没到期你就辞职？」

「违约金多少，我付。」他行尸走肉般地回答。

「是这点钱的事情吗？辞职后你要去哪里？」

「我明天就回新加坡。」

「那边有医院位置给你了吗？」

「还没想好。」

「那去做什么？醉生梦死吗？！」

四十二

「应该不会再做医生了吧？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为了这点事情，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谭渊和痛心疾首。

他以为一切都开始和解，一切都开始变好，他以为那顿乱七八糟却能让他高兴的饭是第一顿，没想到却是最后一顿。

「再见，谭董，祝你前程似锦，长命百岁。」

他气若游丝的平静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吴允行变成了一个冰冷的行走的医疗器械，除了工作，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躲着我，连问诊都是李老在全权负责，手术副手换了别的医生。

我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了，直到在半夜的值班室里抓住了一脸颓废盯着布朗尼发呆的吴允行。

「你怎么进来的？」

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小柿给的。」

「这个小柿」

「男朋友，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不是想始乱终弃？」我气鼓鼓地看着他，却见三天不见，他的脸颊消瘦了一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