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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干裂的唇，最后仍是开口道：“陛下，明日，陪臣妾用一次午膳吧……”

这便是，最后一次了，明日过后，世间再无“苏霏潼”。

薛珀紧握住我的手：“潼儿的要求，朕自然答应。”

我看着薛珀的脸，对比七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岁月在双方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在心里再描摹了一遍他的模样，我最终合上眼，掩去眼底的痛意。

“陛下今日先回去吧，臣妾无碍，只想再陪陪小兰。”

我感受到薛珀微微一僵，道：“朕陪你过去再走。”9

我明白，他是在担心给不了我要的说法，恐我又会闹脾气。

可我不会了，我早就知晓了那令人心痛万分的答案。

小兰就安葬在坤宁宫的一角，一块碑立于兰树下。

眼眶一瞬酸涩无比，我走过去伸手轻抚碑上刻着的名字，满心的愧意排山倒海涌来。

身后，薛珀忽然出声：“这树既已经枯死，便早日拔去，一把火烧了便是。”

闻言，我的心一颤，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颗陪了我七年的梅树。

我不知薛珀是忘了，还是对这七年不在乎，也对我不在乎。

在薛珀离去时，我忽然叫住他：“陛下！”

他回头看我，有那么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别离。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明日，莫要失约。”

闻言，薛珀走过来，替我拭去鬓角的细雪：“自然，答应过潼儿的事，朕都会做到。”

我目送他步步走远，薛珀，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的离开。

过去，我总期待着他回头再看我一眼，像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直到薛珀的身影消失，他也未回头一次。

次日，午时，大雪仍未停。

婢女问：“娘娘，午膳的时辰已经到了，可要端上来？”

我仰头看着宫外的红砖绿瓦，看着漫天飞雪，唯独不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再等等吧。”

可我等了又等，直到天色渐暗，都没等到薛珀前来赴约。

我终于收回了干涩的目光，哑声问婢女：“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是戌时了。”

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戌时，我该走了。

我将所有宫人都安排出去，只留下一扇朝南的窗敞开着，留给兄长派来接应我的人。

随后，我整理出两人的婚书，还有前些年薛珀赠予她的梅花木雕，一一排列，七年，就是七朵。

我颤着手一一拿起，一朵朵扔进炭火……我们的七年就此消散了。

每一样东西，带来的回忆都如同走马灯花般炸开，再回头时，只剩下模糊的片段。

我抬手擦擦拭模糊的眼，不知何时泪水晕湿了脸颊。

最后，我拿出与他婚书，苦笑着喃喃：“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

“薛珀，我便让你如愿。”

语落，我用婚书引燃炭火，毫不犹豫扔于床幔之上。

短短几息之间，火势迅速蔓延，我终于感受到这个冬日里最盛大的温暖。

漫天火光之中，我褪下那一件件繁重华丽的皇后服饰，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我什么都不想带走，一切与薛珀有关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窗棂吱呀一声，一名暗卫出现在我身边，是兄长的下属。

“公主，马已备好在外，主公在南门外等您，剩下的就交给在下吧。”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背着的被黑布包裹的东西，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的尸首。

我点点头，借着夜色快步悄然离开。

上马后，我很快就听到宫人们此起彼伏地叫喊声：“走水了！快来人！”

我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皇城，看了一眼宫里薛珀为我所种下的梅树，此刻如火树银花一般，盛放、消亡。

我勒紧缰绳，闭上通红的眼，像是亲手剜去了一颗心般策马离去。

薛珀，这一次失约，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第9章

此时，永宁宫。

白芷柔看着失神的薛珀，腼腆笑道：“陛下，臣妾的腹痛好些了，陛下不用担心。”

薛珀这才回神，起身询问身边婢女：“何时了？”

婢女道：“回禀陛下，已经戌时了。”

闻言，薛珀眉头一皱，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潼儿估计该等着急了，指不定还会恼怒他。

他当即转身离开，快步朝坤宁宫走去，

薛珀正思量着，等会怎么安抚潼儿，该用些什么物件来哄她开心。

谁知，才踏出永宁宫半步，就见巡逻侍卫慌慌张张的宫殿外跑来，口里喊着。

“陛下，不好了！坤宁宫走水了！”

薛珀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还不等侍卫再次回答，薛珀像是疯了般，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冲。

看着眼前漫天火光，滚滚大火迫使任何人前进不得。

薛珀不顾他人阻拦想要冲进去，却被身边的侍卫换住腰身道：“陛下，你不能进去！！”

薛珀双目猩红道：“给朕放开！潼儿还在里面等朕！！”

“陛下，火势太大，随时可能都有倒塌的时候！！！”

太监抱住薛珀的大腿，生怕自己一松手，陛下就冲进去。其他人见此立马加大人手。

谁都不敢让薛珀冒着险，他们不敢说的是，就算进去，真把苏霏潼带出来了，也不可能侥幸活下。

这火越烧越大。

在一推人的阻拦里，只听“轰隆！！”一声。

寝宫轰然倒塌一片，房梁重重砸下。火焰如同火龙冲天而上，吞噬殆尽这里的一切。

这似乎在告诉所有人，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活不成。

薛珀身体一僵。

“潼儿！！！”薛珀撕心裂肺的喊着。

……2

宫人很快将火扑灭。

留下一片废墟。

看着眼前的一幕，薛珀哭红了双眼。

如同行尸般缓缓靠近寝宫，踏过这片废墟。

控住不住手的颤抖，摸向躺在床上的人儿。

像是呼吸重了，床上的人如同烟雾飞走。

焦黑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薛珀将尸体狠狠抱进怀里，仿佛他还没有失去她时那般。

此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大气不敢喘，悲伤淹没这里。

薛珀就这样抱着尸体一步步走向金銮殿，其他人一言不发的跟着。

没人知道这场大火是如何点燃的，又何时点燃的。

待发现时，早火光冲天，在这冰冷的雪天，照射一份颜色。

书房内。

薛珀呆愣愣的坐在书桌前。

只听嘭的一声，书桌上的玉环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薛珀愣住看着碎成两半的玉环。

急忙将玉环捡起，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半年前她突然生气，将玉环归还她时，他想就放在书房，这样日日都能看见。

低头摩挲手中玉环，看得出，它的主人生前及其呵护它，可是如今玉环断成两半，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薛珀心中懊悔，如果当时他早早赴约，是不是苏霏潼就不会死？如果他早一刻出发，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应该忘记和她的约定。

那时的苏霏潼或许最后都在想和他见一面，而他在哪？

他还在担心白芷柔肚子里面的孩子，一整日都待在永宁宫，为什么事前偏偏这么巧。

为什么他的潼儿就不愿意再等等他……

那怕她只是离开，他也有挽回的余地。

他的潼儿最心软了……

……

太和殿内。

众人看着时不时悲伤的薛珀，唏嘘不已。

苏霏潼的死就像一道魔咒，使的整个皇宫安静异常，没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那个人。

连最受宠爱的白芷柔，陛下也是多次拒绝她的求见。

直到上朝结束，众臣离开。

薛珀任然看着手中碎掉的玉环，试图将他们拼回去。

可是无论再怎么拼，它都回不到原来的那个样子。

直到身边的公公欲言又止最后道：“陛下，坤宁宫那边发现了皇后娘娘写的信……”

薛珀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