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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百岁,顺顺利利。”
孟明月虔诚说着,埋头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日上三竿,太阳升到高空,顾青柏才起床。
看到坐在窗前悠闲看报纸的孟明月,他语气有些复杂。
“明月,今天是你生日,我们约好了要去松江老城区,你怎么没叫我起床?”
孟明月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个面,淡淡回应:“怕你太累,多睡会儿挺好的。”
顾青柏连忙说道:“我前几天忙也是想今天能请个假,特意陪你一整天。”
孟明月一顿,轻轻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盼望过顾青柏能真带她去重游故地。
不期盼,就不会有失望。
现在他还记得,的确是有心。
但这份心意,不多。
顾青柏开着吉普车,带孟明月到了松江老城区。9
萧条的城区人迹稀少,唯有荒废的各种军事训练场和老房子。
孟明月踩着满地的银杏叶缓缓走着,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
“五年前,你在这个训练场带兵,我请了长假偷偷来看你,夏天给你送冰水,冬天给你送热汤。”
“那个时候,你的战友们总笑我傻,村里的大婶大妈也说我不矜持。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义无反顾的一件事。”
听她说起以前的事,顾青柏神情恍惚了几分,似乎也跟着陷入了回忆。
“当年在敦煌,石洞坍塌,是你以身护住了我,你说天塌了有你顶着,叫我不要害怕。”
“顾青柏,我不信神明,但我信你给我的安全感,所以才千里迢迢一路追随你。”
孟明月说着说着,神色逐渐忧伤。
“我追着你跑了三年,可你对我依旧很冷漠。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放弃你了,来松江训练场是见你最后一面。”
“但你却主动朝我走来,给我敬了一个军礼,对我求了婚。”
说着说着,顾青柏的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他的眼前浮现出与孟明月相处的点点点滴滴,下意识的抓住孟明月的手。
“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虽然我们的婚宴一切从简,但这里是我们感情的起点,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走走。”
感受到手中的温度,孟明月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只抓着自己的大手。
就是在这个地方,顾青柏第一次牵住了她的手,并说要给她遮风挡雨。
但以后,她都不需要了。
“顾青柏,其实我们……”没有以后了。
她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来。
“顾连长!”
一个身穿军绿色训练服的联络员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
“连长,我终于找到您了!今早黄浦区出了车祸,夏雨柔同志为救人受了重伤,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情况很不稳定……”
听到这话,顾青柏握着孟明月的手倏地一松。
看着顾青柏紧张的样子,孟明月的心钝了一瞬,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出来。
“明月……”顾青柏一时间难以抉择。
孟明月静静看着他:“你是想去照顾夏雨柔,还是想陪我过生日?”
这是第一次,她明明白白地让顾青柏做出选择。
顾青柏脸上涌现几分愧疚神色:“我答应过建国同志要好好照顾雨柔……”
他的话刚出口,孟明月心底已经清楚。
这场为爱落幕的故地重游,没了。
“去吧,军军需要母亲,雨柔同志现在也很需要你。”
顾青柏的喉咙似被棉花卡住:“说好陪你过生日……我又食言了……”
孟明月声音平静:“没关系,来年还有生日。”
听到她平淡地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顾青柏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了下来。
“下次我一定带你再来好好逛这个老城区,重走我们以前的路。”
孟明月没有应下这句话。
顾青柏,我们早就没有下次了啊。
看着顾青柏匆匆离开的背影,孟明月下意识的叫住了他:“顾青柏。”
“什么事?”顾青柏连忙顿住。
孟明月蜷紧手心,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路小心,别走回头路。”
第9章
顾青柏走后,孟明月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她花了一个下午,将这些年对顾青柏的追逐之路全都走了一遍。
直到日落西山,孟明月坐上开往沪市的末班车,回了家。
从此以后,这个有关她那些年青春和爱恋的回忆,从她心底统统抹掉了。
家属大院,空荡荡的家里,一室冷清。
孟明月又在报纸上画了一条竖线,只差一笔,三个完整的“正”字就写完了。
这时,书房的电话传来“叮铃铃”的响声。
孟明月走过去,拿起手柄。
“你好,是孟明月同志吗?”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是招生办的王老师。
孟明月立即打起精神:“是。”
“援疆知青车会在明天早上六点来家属大院接你,你准备好了吗?”
孟明月握着电话柄的手紧了紧,认真回道:“孟明月已整装待发,期待和组织汇合!”
王老师又交代了几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孟明月心底微微涟漪了几分,这些天冰冷的血液都逐渐沸腾发热。
能跟随父亲的脚步以身报国,是她两辈子的梦想。
如今终于盼到头。
从书房出来,孟明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八点整。
离她出发Ṗṁ的时间,还有最后十小时。
孟明月将家里上上下下全部打扫了一遍,再从书柜里拿出珍藏许久的小铁盒,摆在了桌上。
铁盒里,放着这些年顾青柏给她的工资和购物票。2
这些东西,她一分都没有用过。
既然要走,她就要走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顾青柏,她不要了;
他的东西,自己也统统不要了。
晚上10点,离开倒计时八小时。
孟明月正要回卧房去休息,电话再次传来“叮铃铃”的响声。
这么晚,会是谁?
孟明月疑惑着,还是接通了电话。
“明月?”听筒那端,传来的是顾青柏刻意压低的声音,“雨柔情况还没稳定,我还要在医院守着她,晚点才回家。”
孟明月看了看挂钟,问道:“你大概几点回?”
他要是能在明天早上六点前回来,他们还能再见最后一面,真正告个别。
顾青柏语气缓和了几分:“可能要凌晨才能到家,你给我留灯,先睡吧。”
孟明月顿了顿,还是应了声。
“好,我给你留灯,等你回。”
“嗯,我一定回!”顾青柏信誓旦旦地说着,随即挂断了电话。
“顾青柏,这是我最后一次等你了。”
孟明月打开客厅的壁灯,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直到第一抹朝阳爬上云端。
直到凌晨五点,顾青柏都没有回来。
他再一次食言了。
孟明月起了身,在报纸上给最后一个“正”字添了最后一笔。
随后,她将整个家里自己仅剩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没留一丝痕迹。
5点30分。
孟明月在抽屉最底层找到被她亲手撕碎的结婚报告,放在了铁盒旁。
然后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清点了所有物品,再将八仙桌上放了几天的特产全都装了进去。
拉上拉链,隔绝前尘旧情。
5点50分。
孟明月在援疆报纸上写下一句话。
“顾青柏,我走了,愿你往后余生得偿所愿。”
5点59分。
朝阳洒满整个大院,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6点整,“滴滴”的车鸣声响起。
孟明月提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被她冠之以家的地方,转身走了出去。
院外路边,一辆写着“心手相连,援疆筑梦,共创美好新疆”标语的大巴车安静停着。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