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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佳楠小声哼唱着，字字句句，全是真心。

　　鲜血淋漓、破碎不堪的真心。

　　顾时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婚房的。

　　家里黑漆漆一片，再也不会有一盏温暖明亮的灯为自己永恒地亮起。

　　顾时明试探着喊了一声：“姜南。”

　　寂静的，无人回应。

　　他苦笑，走到客厅里，在周佳楠最常坐的单人沙发上打开了那封情书。

　　“哥哥，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希望你不要觉得晦气，把它看完吧。”

　　顾时明仿佛能感受到周佳楠的忐忑。

　　“我们念幼稚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爸爸说你是哥哥，要我跟着你，每天一起去上学一起回家，我这条讨人嫌的尾巴，一跟就是十六年。”

　　“哥哥，我想不通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总是说过去的事情不算数，可我觉得，几岁、乃至十几岁的话是最真心的，我没办法忘记，没办法装作不算数。”

　　“写着写着，好像有些走偏了，这明明是给你的情书呀，哥哥，对不起，我现在记忆不怎么好，有时候也不大能写字，以下才是正文。”

　　顾时明看向下一张纸。

　　“顾时明，我爱你，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我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这是结婚时的誓词。

　　顾时明和周佳楠的婚礼盛大而仓促。

　　盛大是请了所有上流社会的人，两家一起花了近一亿，场内的鲜花都是空运而来。

　　仓促是省略了许多仪式，其中就包括在圣心教堂的耶稣像面前宣誓。

　　顾时明不合时宜地想起周佳楠戴了四年却不合尺寸的戒指。

　　他继续看下去。

　　“哥哥，我无法向你表达你对我重要，我有多爱你，这件事让我感觉有些失败，但是我真的会爱你一万年，爱到天荒地老，爱到海枯石烂。”

　　“无论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会原谅你，你在我这里永远最特别。”

　　“哥哥，我爱你。”

　　薄薄的两页纸，写满了周佳楠对自己的爱。

　　这一刻，有什么在顾时明心里彻底崩塌，他的心底正在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风暴。

　　他荒芜遍野，寸草不生的心田被名为周佳楠的爱浇灌。

　　自此，万物生长，春和景明。

第17章

　　顾时明小心翼翼地把这封情书对折。

　　他起身，在厨房寻找了一会儿，最终找出一个可以密封的玻璃罐。

　　他把周佳楠写给自己的情书放了进去。

　　珍惜，珍重，珍爱。

　　走向二楼时，顾时明不小心被地上的盒子绊了一下。

　　险些打碎玻璃罐。

　　他皱着眉往地上看去，原来是周佳楠买的窗帘。

　　甚至盒子上还贴着一个便利签。

　　“哥哥睡的客房窗帘有些透光，要趁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换上这个遮光的。”

　　紧跟着的“别忘记”三个字大写加粗。

　　顾时明把便利签揭下来，打开玻璃罐，放进去，一气呵成。

　　来到二楼，顾时明站在主卧门前。

　　迟迟不敢推开者扇薄薄的门。

　　过了好久，又或许只是过了一分钟。

　　他终于鼓起勇气，仿佛做下什么艰难决定，他把门推开。

　　淡淡的牛奶混合着花的甜香扑面而来。

　　记忆会模糊，照片会褪色。

　　气味却永远不会骗人。

　　明明没过多久，顾时明却感觉所隔经年。

　　他不禁回想到之前和周佳楠同床共枕的时候，看似貌合神离。

　　其实，那是他一年之中难得的好眠。

　　不知道为什么，在周佳楠身边时他总是感到很安心。

　　总是不知不觉中就会沉沉地睡去。

　　顾时明走进去，主卧的陈设一如之前，丝毫未变。

　　只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那个亲手布置这一切的女主人了。

　　顾时明苦涩一笑，把玻璃罐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简单洗漱后，他躺到了周佳楠常睡的那一侧，那股熟悉的气味更加浓烈了。

　　仿佛周佳楠还在的时候。

　　顾时明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陷进深度睡眠之中。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他身心俱疲。

　　奇怪的是，他开始做一个长长的。时隔经年的旧梦。

　　梦里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回到了几岁、十几岁的时候。

　　“姜南，你要叫阿淮哥哥。”阮总牵着粉雕玉琢的周佳楠走到只有五岁的他面前，介绍。

　　“哥哥。”三岁的周佳楠乖乖地喊。

　　“是阿淮哥哥。”阮总耐心纠正。

　　小周佳楠不管不顾地扑向他，脆生生地喊：“哥哥！”

　　一声又一声，原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他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小周佳楠一时呆住，仰着头诚实说：“哥哥，好看。”

　　“哥哥，亲亲宝宝。”

　　那时周佳楠好似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自己叫宝宝。

　　其实那个时候，就可以看出阮总和万禾都非常爱她。

　　在座的长辈都因为小周佳楠这句话忍俊不禁。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很轻地在小周佳楠脸上亲了一下。

　　这就是他和她后来都被长辈们津津乐道的初识。

　　紧跟着，顾时明又梦到八岁时。

　　他踩着自行车去接六岁的周佳楠放学。

　　此后，一直到十几岁，他的车后座都属于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妹妹。

　　“哥哥，你会一直这么喜欢我，保护我吗？”

　　“当然，姜南，我会一直喜欢你，保护你。”

　　十三四岁的少年啊，大言不惭地承诺，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殊不知空口无凭，承诺在顷刻之间就可以改变。

　　他在梦里看到小时候，小周佳楠因为母亲万禾的身份被非议。

　　因为万禾曾是钵兰街的卖烟女郎，小报都说她是母凭女贵，仗着孩子才麻雀变凤凰。

　　小三、二奶……幼小的周佳楠听过太多外界对万禾的揣测和诋毁。

　　“姜南，不要哭，不要听这些不好的话。”

　　是他冷着脸赶跑了那群坏小孩。

　　是他替她捂住耳朵，擦掉眼泪，告诉她不要害怕。

　　可是后来呢？

　　“哥哥，为什么后来都变了？”

第18章

　　在梦中，顾时明仿佛看见周佳楠哀伤的眼睛。

　　那句哽咽的质问犹如凉水兜头泼下，他瞬间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