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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回来看你了，过几天我就要去部队了。”

　　说着，沈妘将手中的行李放在地上，自己也从沈母手中接过几支香火。

　　她看着自己父亲的黑白遗照，不禁红了眼眶。

　　照片上的沈父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他长得英气俊朗，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摄出正气凛然的目光。

　　自沈父成为一名边防战士守卫在漠河冰原上，就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更别说拍照了。

　　这张照片还是他和沈母结婚照上裁剪下来的，那时的沈父还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可转眼间他就成为了漠河土地上的一部分，长眠于此了。

　　“爸爸，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说罢，沈妘端端正正地对着遗像鞠了三个躬。

　　母女两人祭拜过后，沈母便拉着沈妘坐在桌前。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回回，你和丛樟真的离婚了吗？”8

　　沈妘想到自己临走时放在桌上的离婚申请，点了点头：“嗯，我和他没有瓜葛了。”

　　沈母知道自己女儿有多喜欢褚煜，不由得轻轻地叹息一声。

　　随即她又故作轻松地说：“我家回回是最好的姑娘，是他褚煜配不上你。”

　　“好了，回回，今天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说这些不开心了。妈给你做好吃的，到时候你带上去部队里吃。”

　　沈妘压下眸底的晦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饭菜了，很久没吃了，等会我要多吃几碗。”

　　“好好好，小馋猫。”沈母宠溺地刮了刮沈妘的鼻尖。

　　就在母女两人笑闹在一团的时候，客厅的老式转盘电话机猛地响了起来。

　　“我去接。”

　　沈母随即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话筒接听起来。

　　“喂？”

　　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嘈杂，似乎是在邮电局。

　　沈母立刻意识到打来这个长途电话的会是谁，她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妘。

　　沈妘察觉到母亲的异样，不由得问：“妈妈，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就在这时，静默的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妈，阿回在家里吗？我找她……”

　　沈母握着电话，犹豫地看向沈妘：“回回，是丛樟的电话。”

　　“挂了吧，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沈妘面色未变，眼底却沁出寒霜般的冷漠。

　　电话里的褚煜似乎是知道了两人的心声般，连忙央求道：“妈，你就让我和阿回说几句话吧。我知道错了。”

　　沈母起身走到沈妘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回回，不管怎么样，你们曾经是夫妻，你也很快就要去部队了，就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说着，她径直走进厨房，独留沈妘在原地失神。

　　沈母知道，唯有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断了所有过往的可能，沈妘才能真正的释怀，迎来属于她的新生。

　　待沈母走后，沈妘坐着不动。

　　电话里还一直隐隐约约地传来褚煜的声音和电流声。

　　可他说话的内容，却怎么也听不清。

第14章

　　终于，沈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缓缓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接过电话。

　　“褚煜。”

　　话音一落，褚煜瞬间噤声，电话那头出现片刻的静默。

　　这是两人结婚后，沈妘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心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仅仅一瞬，整颗心都弥漫起苦涩难言的痛意。

　　“阿回，是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褚煜的嗓音不复先前的清冽，此刻微颤着发哑，似乎字字句句都说得艰难。

　　“褚煜，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不该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沈妘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情绪，却依旧让褚煜感到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阿回，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也放不下杨幼薇？”沈妘直白地将他的心思点破。4

　　她继续道：“三年前，你重伤躺在医院里，是我熬着一个个日夜陪着你治疗，守着你康复。那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许诺，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我们结婚三年，我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可你呢？”

　　沈妘的字字珠玑让褚煜心上猛然坠下了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压得他心底生疼。

　　“自从杨幼薇回国之后，你满心满眼都是她，我想要让你回归家庭，回到我的身边，你却说我无理取闹，连你的战友也劝我大度。”

　　沈妘轻嗤一声：“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却要劝我这个做妻子的大度。太可笑了！”

　　想到从前，褚煜悔恨得无以复加，如同被墨色的潮水淹没，再也无法喘息。

　　他哑声祈求道：“都是我的错，阿回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不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沈妘死死地握着电话，一字一句道：“褚煜，我不爱你了。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可能了。”

　　说完，她就一把挂断了电话。

　　生怕褚煜再打过来，沈妘随即起身将座机电话的电话线拔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沈妘怔怔地站在原地失神。

　　她看着手中拔下来的电话线恍惚不已，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看似轻易。实则真正放下时，犹如脱骨抽筋般实实在在地痛过一场。

　　这时，沈母将一道香气四溢的小鸡炖蘑菇端了出来，有些担忧地对沈妘问道：“回回，你还好吗？”

　　听到母亲的声音，沈妘这才回过神来。

　　“妈妈，我没事。”

　　她故作轻松地扬起一个释然的笑脸：“妈，我和他说清楚了。以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随后，沈妘放下手中的电话线，径直走到沈母身旁。

　　“好香啊，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小鸡炖蘑菇了。”

　　沈母眸中的担忧和愁意仍旧没有散去，却也努力地附和着笑：“那等会儿多吃两碗。回回，你太瘦了，去部队前，妈妈可得替祖国把你养得壮壮实实的，才好为祖国效力。”

　　“好！我等会一定吃得饱饱的。”

第15章

　　沈母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宠溺地笑着说道。

　　“别急，锅里还有你最喜欢的酸菜鱼和锅包肉呢。”

　　闻言，沈妘眼尾泛红，眸中渐渐漫出晶莹的水光。

　　沈妘家里并不富裕，今天沈母这顿饭菜堪比除夕夜的年夜饭，想必母亲是将攒了许久的肉票和粮票都拿了出来。

　　最爱你的人，永远是家人。

　　入冬后，漠河的天会黑得很迅速。

　　待沈母把饭菜都齐齐整整地端出来，窗外的一轮辉日也缓缓坠落了。

　　北极村冬季的云霞，一簇簇橘黄而泛着淡粉色的光晕。随着天色越晚，霞光的尾巴就会逐渐变得幽蓝，甚至是美丽的紫色。

　　母女两人欢欢喜喜地在烧得温热的炕上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

　　沈妘心底的幸福溢于言表，自从嫁给褚煜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和母亲坐在一起吃饭了。

　　可是，她也同样遗憾着，父亲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窗内是温馨的画面，窗外是静谧的雪地。摇曳的树影在寒月的夜风下和漆黑天色融为一团。2

　　吃过饭后，沈妘帮着沈母将碗碟洗净后，就坐在温暖的炕上休息。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将属于父亲的银质纪念章和臂章拿了出来，仔细又轻柔地摩挲着。

　　沈母见状，目光凝在那沈父遗留下来的银质纪念章和臂章上。

　　她轻声说道：“回回，这不是你爸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你要记住，像你爸一样的成为守卫祖国边疆的战士，他是怎么做的。”

　　沈妘点了点头。

　　她明白，父亲留给自己更宝贵的‘遗产’是他那烈士身躯做出的表率和正直勇敢，舍己为人的精神。

　　这些都会像勋章一样佩戴在沈妘心里，警醒她时刻铭记着。

　　在家里待了三日之后，入伍的手续就办好了，很快就到了沈妘去部队的日子。

　　12月5日，父亲的老战友蒋德海亲自开着一辆军用的吉普车来接她。

　　沈妘提着背包站在门口和母亲告别。

　　“妈妈，我走了之后，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给部队打电话找我，千万别自己瞒着，撑着。”

　　“妈知道了，去吧，别让你蒋叔等久了。去部队的第一天，回回，你要好好的。妈和你爸都会为你祈福的。在冰原上千万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