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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字数：1014

时光太久远，连后悔都没有了力气。

一月后，冷宫内，面前盛放的精致的菜肴。

跪着的宫女讲了半天都口干舌燥了。

“娘娘日复一日消瘦下去，倒是不打紧，要是您有个闪失，奴的全家可都在王上手里。”宫女坦诚道。

未梨眸光暗了暗，面色极其苍白，动作都缓慢了不少，拾起箸吃了两口便又放下了。

“娘娘味道如何？”

未梨看着面前的宫女有些迷茫，并不知口中味道，不禁就想起了芍药，想起了阿凝，时日虽不长，到底护了自已，可结局呢？

就像这饭菜，吃了又何用？

眼前人看不看得见也都不重要了。

“不如何，滚出去。”宫女心中暗自腹诽，退了出去。

宫墙上，夙玉望着远山，眼中有些迷蒙。

国师来了站在他的身侧。夙玉问。

“夙榕的身子，还能调养好吗？”

“可以，却是不能动了，还在恢复。”

“嗯。”

“王上！复活赵姑娘的事，还需进行吗？”国师试探的问。

只因那位娘娘可是等不了了，急急要取那人性命。可据目前看来，即便是王后不动手，冷宫里的那位也熬不过一月。

“还……有法子吗？”夙玉犹豫的问。

国师道：“臣已炼出秘药，以宫主的灵血，逆天行道，再配以臣的阵法，可助赵姑娘起死回生。”

“嗯。”他略微低沉的应着。

“时日也就在十五日，月圆之时，开坛取法最佳。”

夙玉又低低应了一下，他全然不知，自已到底在犹豫什么。

那些铁证，那些鲜血明明就摆在自已的眼前，有什么可犹豫的。

“动手便动手，不必与我请示。”

“可……”国师额头冷汗淋漓，夙玉自然知晓，知晓他惧怕未梨。

“离十五还有几日？”

“三日。”

“嗯。开坛取血。”

“是！”国师藏在袖子里的手微抖了抖，感慨这帝王冷酷无情。

可回望过去的须臾年，兮若到底因他而死。

母后临死前，说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谁也没能保护，谁也保护不了。

“退下吧。”

远方的风寂寂吹过，他脑子乱乱的，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宫闱之乱，想起那年，卫国围困。

又想起战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第一次的紧急驰援。

风吹纵起了过往。

他讨厌了她这么久，似乎在某一刻里，心底的情感有了一丝丝变动。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一想到那个背影，心脏就隐隐发疼。

看到她的模样也忍不住会问当初的那个未梨。

可她身上的伤，都是自已造成的。

她也是罪有应得，活该如此。

若不是她，执意放弃兮若，兮若怎会举剑自刎。

如若不是她给的药，恰巧与太后药方相冲，怎会令太后身死。

那些均出于未央宫，谁又会这般处心积虑的害她。

唯一不同的是夙榕，她答应了救。

也许当时她想杀的根本就不是夙榕。

而是自已吧——

他也动过杀了她的念头……可她是云宫宫主，同凡人不一样，她，不会死！

第三十二章

20:04|字数：1029

后来两次他站在冷宫，望着那单薄的背影，都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直到那日月圆前玉。

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望着那禁闭的门，忽然一声脆响惊的他往前走。

只听见那低沉而又隐忍的声音。

似乎在死死压着疼痛。

那禁制再度发作，剥夺了她眼底的色彩。

她抖着手看着自已的手心，没了眼色。

也许这便是上天的惩罚吧。

夙玉站在门处，隐约从缝隙中瞧见，那道身影疼的在地上打滚，满脸泪水。

“啊……”她死死捏着手心额头青筋暴起，满目通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未梨，再也不是未梨了。

那一个时辰钟仿佛过去了三个春秋。

她躺在地上，摇摇曳曳的起了身。

“滚！”那声音撕裂暗哑，听的夙玉浑身一怔。

他微微挪动脚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再一回神，脑袋都有些发晕。

这次她甚至都不愿意看自已一眼了。

望着室内的凌乱，夙玉难以解释心头的复杂。

“她死了，你就这般难过？！”

“是啊！我这世间最要紧我的人，被你害死了，她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癫狂。”

“是啊！”夙玉挑眉。

“你怎么不去随她一起死呢？”未梨一怔，目光有些呆滞，发丝凌乱的翘起，目光通红，随即又怔怔的笑了。

嘴唇干裂苍白，早和曾经是两幅光景了。

还以为他会后悔呢。

她静静坐下来，给自已倒了杯水，语气还是依稀的凉薄。

“王上想好让我怎么死了吗？”她根本听不清他的语气，只细微听到他说了什么。

连带他的面庞都是灰色的。

她想故作镇定的喝口水，却发现自已根本就握住茶杯，指尖抖的那点水，全都挥洒溢出。

她也不气馁，又倒了一杯，一只手紧紧扶着，一手勉强能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许是喝的急了，她又呛着了。

夙玉皱眉。“你装什么？！”

她还在笑，她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腑咳出来一般。

“王上不必介意。说吧，还……想要我的什么？心？眼睛？不瞒王上说，我已经快没有眼睛了。”她语气坦诚。

夙玉却丝毫不信。

“还在装模作样。不过却有一事。需要你的血。”

她还笑着，眼中却没了丝毫光亮。

夙玉心底一痛。

“好。”听到她这般回答，夙玉还是没有丝毫高兴。

“你应该清楚，我要做什么。”

“给赵兮若罢了，她那般睡着，王上都这般尽心。”看到她这幅模样，夙玉终是动了恻隐，想到毕竟她曾推开过自已。

“这是最后一次了，此事后，我会放你离开。”

她又笑，凄惨薄凉，她哪里还有机会。

夙玉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她看着他，眼底一片静默。

烛火跳动，过往幕幕翻卷，却在这一刹那，湮消尘灭。

她轻轻的说：“只希望王上不要后悔……”

再到月圆那一玉。

她说。“王上，陪妾去看海棠吧。

海棠看了，之后，妾应该……应该再也碍不着你的眼了。”

夙玉不懂，任由着她牵着自已。

第三十三章

20:05|字数：1255

月如银盘照亮大地，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最后的最后到底该走的有尊严一些。

她轻唤。

“王上……”

“嗯？”她靠着微弱的声音辨别他的位置。

那身影瘦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让她飘走，却那般对着他笑。

笑的太空洞。

她后退着，险些要撞上那颗海棠树。

夙玉先一步扶住她，眸光里现出自已从未有过的紧张之色。

今玉的她很漂亮，是从未有过的精心装扮。

她说。

“这里太黑妾看不见，王上扶妾站在月光下吧。”

夙玉少有的耐心，扶着她站在了月光下。

隐隐可有光感，眼前却模糊一片。

“妾想为王上最后跳一支舞，就当……今晚之后的诀别。”也当此生的诀别，最后的交代。

夙玉没有说话，权当默认，心底也好奇，他从未见她跳过。

未梨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圣洁清跪。旋转起来，姿态有些笨重，却还是用尽全力，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惊艳了月下的时光，却不过须臾一刻。

她转着。夙玉有些恍惚，他恍惚看到了从前的时光，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梨，坐在清冷的月下弹琴，会为了他学一支舞。

这般清风霁月的，人。

忽然她脑子一阵晕眩，似乎用尽了自已的力气。转身直直倒下了。

一切来的太快，

她没有给夙玉机会接住他，直直摔去了地上，她从没有原谅……

“妾很累啊……”她嘴角冒出了一股黑血。

夙玉匆匆将她抱起，目光有不解。

“怎么了？”那身子，轻的不像话，像抽去了所有灵魂与肉体，只剩单薄的躯壳。

“我好恨，恨无能为她报仇。要许我生生世世再不见你。”

“到底怎么了？”夙玉的声音有些凝重。

“何必……假惺惺。不是让我死吗？我，成全你了。”她每说一句话就像喘不过气来一般。

“太医！”这回轮到夙玉大吼了。

“没用的……你……满意吗？”她薄唇蠕动着，声音微弱。

夙玉忽然觉得心脏一点点的疼蔓延出来，不能，绝不能让她死了！

“太医！来人啊！”他暴吼着，周围却空无一人。

“你再坚持坚持……”夙玉说着便要抱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