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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纪瑾年没有问出口过。

可能是怕郁向晚否认一切的同时，也将他这份迟来的爱意一并否决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郁向晚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

纪瑾年几月如一日的陪在她床前，看着郁向晚的脸色一天天的苍白。

看着郁向晚一点点的忘记曾经的一切。

她唯独没有忘的，就是每天都会翻阅古诗词。

那一张张郁向晚亲笔写的诗词与释义，被纪瑾年妥帖的收叠在一处。

直到有一日，纪瑾年来时，桌面上一片空无。

郁向晚坐在一旁，双目空洞的看着他。

“你别再来了。”

这是这么多日子，郁向晚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纪瑾年一时间竟然不会回答。

“……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纪瑾年走到郁向晚面前，弯身看着她，心情有些激动。

“纪瑾年，我叫你别来了。”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需要！”

郁向晚厉声打断了纪瑾年的话，烦躁的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怜悯。纪瑾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百般讨好都会让我觉得害怕！你不能像从前一样么？连看我一眼都欠奉。那才是你纪瑾年。”

“……依依，我只是想陪着你。我想……”

“我不想。”

郁向晚轻笑着，颤抖的手摸上纪瑾年的脸。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纪瑾年，我不想你，你也别想我了。”

她的指尖冰凉，拂在脸上却像是拂在纪瑾年心上，惹得他一颤。

“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纪瑾年逃一般的快步出了病房。

安甜甜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心疼。

“哥，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郁向晚的病情日益严重，早晚有天会将过去全部都忘了。

到时候，銥誮她不知道纪瑾年要如何承受。

郁向晚忘记了纪瑾年，这样的念头她说都不敢说，生怕刺激了纪瑾年，导致他的心脏病更严重。

“哥，听我一句，你还是住院治疗吧，你不是还想陪着她么？”

安甜甜不止一次的劝说过纪瑾年手术的事情，可是纪瑾年都拒绝了。

这次也是一样。

纪瑾年摇了摇头，哑声道：“手术我就没有时间陪她了，我也不想她看到我那副模样。”

安甜甜哑口无言，只能扶着人到样坐下，将药吃了。

之后，两人去了医生办公室，讨论郁向晚如今的病情。

按着医生的话来说，脑萎缩这个病症到了后期，患者的性格会有一些变化。

比如就像郁向晚今天突然的躁郁一样。

这样的行为，在病症中后期会经常出现，到后期，患者可能就会彻底丧失记忆，变成痴呆。

听着医生的话，纪瑾年的心沉了沉。

他以为郁向晚的病情不会恶化的这么严重，他以为他还能陪她至少在他死之前，郁向晚还是原来那个郁向晚。

可是，原来一切都来的这么快……

纪瑾年整理好思绪回到病房。

郁向晚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没有变过。

他走上前，看着郁向晚，这个他从前根本不在意的女人，满心悔意。

“依依，我是纪瑾年。”

郁向晚闻言眼婕一颤，双眼终于有了焦点。

“我知道，纪瑾年，我没忘了你。”

郁向晚轻声说着，心里也明白纪瑾年这句话从何而来。

其实从今天她没能抑制住怒气朝纪瑾年大喊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眼前男人依旧是她曾经最爱的那副模样。

他的深情，曾经她在乔家大小姐的身上看到过，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有在自己身上看到的一天。

“纪瑾年，让我走吧。”

“今天我学到了一句话，虽然可能有些不应景。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纪瑾年低沉着声音念着那句话，声音像是在郁向晚心中响彻。

”依依，你就是我的眼前人，也是心上人。”

第三十八章 从此无心爱凉夜

夜色凉如水。

纪瑾年已经离开，可他的话还余音尚存。

他说她是他的眼前人，亦是他的心上人。

这是郁向晚曾经最想听到的话，可如今物是人非。

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郁向晚低头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手，那是病魔带给她的折磨。

她知道脑萎缩到了后期会是什么样的病症，知道自己后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根本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而连她都讨厌的自己，她怎么能让纪瑾年看见呢？

后一天，程铮来的时候，纪瑾年已经出去了。

“程铮，帮我个忙好么？”

程铮一愣，看着郁向晚苍白的脸，有了些猜测。

“你想离开？”

“是，我不想留在医院，苟延残喘。”

说着，郁向晚苦笑了声抬起了手，眼中装满了失望与无可奈何。

“现在的我连笔都动不了，程铮，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

程铮闻言哑然。

他当然知道，可是相比起那些来说，难道让郁向晚活下来不是更重要么？

“你想离开的事纪瑾年知道么？”

“不知道。他也不会同意。所以程铮，帮我离开这里。”

郁向晚眼中盛着的是程铮无法拒绝的微光。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选了一天，郁向晚随便择了个理由将纪瑾年遣走。

后脚，程铮便过来了。

郁向晚看了眼住了许久的病房，床头柜上一抹白。

那是她留给纪瑾年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无心爱凉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纪瑾年，你我各自安好。

郁向晚走出病房，关上门。

楼外阳光刺眼，郁向晚沉默的跟在程铮身后。

停车场，程铮打开车门，示意郁向晚快些上车。

可是郁向晚却是没有动作。

她只是站在离程铮五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看着他。

“依依，怎么了……”

“我……认识你？”

一句话，程铮愣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震愕，一个疑惑。

“你……不记得我了？！”

程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嗓子都在哽塞。

他知道脑萎缩到了最后会一点点忘记曾经的一切，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郁向晚竟然忘记了他！

关上车门，程铮走上前揉了揉额角，放缓了声线。

“我叫程铮，是你……很好的朋友。我今天是来接你离开的。”

“程铮……”

郁向晚轻念着他的名字，歪了歪头笑道：“我叫郁向晚。”

一瞬间，程铮好像被拉回两人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介绍自己。

只是如今……

程铮看着郁向晚，眼中闪过抹悲痛。

“你还记得纪瑾年么？”

听到这个名字，郁向晚愣了下，脸上的笑霎时褪尽。

“你认识他？”

一句反问，程铮就明白了。

果然，郁向晚怎么都不会忘记纪瑾年。

那个男人在她心中，从来都是重要的！

程铮想着，自嘲的笑了笑。

“我……”

“郁向晚！”

纪瑾年的声音猛然在停车场响起，打断了程铮的话。

他看着打不走过来，面色沉怒的男人，上前一步挡在了郁向晚和他之间。

“纪瑾年，你想做什么？！”

纪瑾年没有理他，目光上上下下将郁向晚打量了个遍，见她什么事都没有才松了口气。

他脚下不稳的晃了晃，忍耐住心口的阵痛。

天知道他刚刚在病房没见到郁向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还好看到了郁向晚留下的话，他才知道她是想要离开。

深吸一口气，纪瑾年哑声道：“依依，回来。”

第三十九章 你不许忘了我

郁向晚没有动作，只是看着纪瑾年。

她不记得程铮，但是要离开医院，离开纪瑾年的念头却是半分没有减少。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离开？”

“依依，别闹了，你的病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留院治疗。”

“可是我不想。”

“你知道脑萎缩患者治疗到后期会怎么样么？我接受不了那样的我自己，我宁可去死，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纪瑾年，你让我走吧，行么！？”

郁向晚字字恳切，也戳的纪瑾年喉管生疼。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我走呢？纪瑾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的这一切只是在折磨我，你其实根本不爱我，只是在报复我吧？！”

郁向晚看着纪瑾年，声声质问像是把刀来来回回的插进他的心口。

折磨……

纪瑾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明明是爱她的啊！

“过来，依依。”

纪瑾年不再劝什么，只是让郁向晚回到他身边。

郁向晚没有动作。

程铮站在两人之间，听着两人的对话。

“依依不想留在医院，你为什么就不能顺着她呢？”

“你知道什么？！程铮，这次依依没事我不和你计较，你如果再敢背着我想要带走她，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程家！”

纪瑾年冷冷的横了程铮一眼，便拉过郁向晚的手朝着医院大楼走去。

程铮看着这一幕，心中喟叹。

风月入我相思局，怎堪相思未相许。

他这一场爱情，从开始到结束从来都是一厢情愿。

郁向晚和纪瑾年，除却生死，程铮想不到有什么能将两人相隔。

执拗如此，怎么就不懂，但凡辛苦，便是强求呢？！

……

郁向晚从来就知道她拗不过纪瑾年，所以才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