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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而萧纣始终沉默，看着程幼宜眼底的执拗和坚定，他闭了闭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没错，聪明如萧纣，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对他的情意？

可是，身为她的小叔，他又怎么能对这份感情有半分回应。

所以他离开国内，去澳洲深创三年，本以为她会放弃，但从回来第一天，萧纣就看出来了。

她没有。

程幼宜沉寂的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叔，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哪一刻，哪怕只有一瞬间，喜欢过我？”

女孩小心翼翼的语气，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心软，但萧纣定定的看着她，最终吐出的话，却只有残忍：“没有。”

“我不可能喜欢你，你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

他亲眼看见程幼宜眼里的最后一片光消失，又冷漠道：“而且，你知道我曾经为什么会想当飞行员吗？”

程幼宜的眼眶已然红透，双手被她攥的发白。

“因为一冉，当年，一冉说她的梦想是成为飞行员，所以，我才会想学。”

死一般的沉寂。

程幼宜彻底僵在原地，心里某一块地方轰然倒塌。

她死死地盯着萧纣，妄图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可惜，他始终无波无澜，似乎只是随口说出了一句真相。

而这，却是她十年的苦苦坚守。

那些努力，那些辛苦，那些为了替他完成梦想而咬牙坚持下来的日日夜夜，瞬间成了笑话！

她甚至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大脑缺氧，脸色惨白。

程幼宜机械地点头，转身夺门而去。

第十章

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楼，她的双眼早已红的不像话，却极力压制着流泪的冲动。

大厅人来人往，她并不显眼。

在大厅坐了许久后，领导的电话打来，说一个小时后航班就要起飞了。

程幼宜想，就这样吧，最后一次飞行，就当是为自己的飞行生涯划上一个句号。

以后，她再也不要喜欢萧纣了。

驾驶舱内，程幼宜又坐回了熟悉的主驾驶座，而一旁，也是她最熟悉的搭档，副机长苏哲。

“幼安，你没事吧？”看见程幼宜有些微肿的眼眶，苏哲关切的问道。

程幼宜摇摇头，“我没事。”

她操控着飞机起飞，硕大的白色机体渐渐没入蓝天白云，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儿。

而另一头，萧纣站在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天空，自从刚才程幼宜离开后，他心里便一直有一股磨人的痛感。

这时，机场一个领导敲门走了进来。

萧纣回过神：“什么事？”

“祝总，程幼宜说，她辞职了，今天是她最后一次飞行，我来跟您确认一下……”

最后一次飞行。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他心口忽然闷得厉害。

而此刻，万里高空之上。

原本平稳行驶的飞机却颠簸的厉害，机体没入云层，看上去摇摇欲坠！

客舱早已一片混乱，而驾驶舱内，程幼宜保持着理智，冷静地关掉自动驾驶模式操控着飞机。

原本，今天飞行前，能见度达到10公里以上，塔台的风速仪测试当时的风速为2米/秒，完全符合飞行气象条件。但仅仅飞行半小时后，天气突变，尤其CN692航班的固定航线上空出现两块巨大的强烈对流云，炸雷骤然响起。

屋漏偏逢连夜雨，飞机又忽然一阵剧烈抖动，机体严重左倾！

苏哲检查过后，声音带着惊恐：“不好！1号，2号引擎失灵了！”

程幼宜临危不乱，立刻向塔台报告了现在的情况。

塔台传来命令，要求机长立刻在就近机场紧急降落。

“苏哲，开广播稳定一下乘客的情绪，我立刻在附近机场降落！”

“是！”

程幼宜锁定了最近机场的位置，由塔台与机场沟通后，地面指挥立刻启动紧急预案，清空跑道随时准备迎接CN692降落。

但当程幼宜拉起机头准备减速迫降时，飞机突然向左侧翻滚，又开始毫无规律的抖动。

程幼宜立刻明白过来，由于两个引擎的失灵，飞机已经无法正常降落了！如果她继续操作，可能导致飞机无法控制方向，到时候如果冲到市区，会造成大灾难！

她当机立断，立刻道：“飞机无法正常降落了，苏哲，你去安排所有人准备跳伞！”

此刻距离地面的高度只有5000米，让所有人跳伞是最正确的选择！

苏哲同样是优秀的飞行员，他一眼就明白程幼宜想怎么做，立刻道：“我来操控飞机，你去安排乘客跳伞。”

所有人跳伞后，飞行员不能弃机，必须要操控着飞机到安全的地方，而这也意味着，她只能跟飞机玉石俱焚！

程幼宜丝毫不让，大声道：“我才是机长，时间就是生命！苏哲，我命令你立刻带着所有乘客安全撤离！”

“走！”

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坚定地坐在驾驶座上，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苏哲彻底明白了她的选择，双眼通红，最终离开了驾驶舱。

不一会儿，所有人成功撤离，程幼宜松了口气。

飞机又在半空中经过一阵急速抖动，随后，程幼宜强行驾驶着飞机往附近的海域驶去。

而这时，无线电信号再次断断续续传来。

得知消息后的萧纣疯了一样的冲进塔台指挥处，向来冷静矜贵的嗓音，此刻慌乱又狼狈，哑得不像话。

“安安！安安！你在吗？”

程幼宜用尽全身的力气操控着飞机，手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被勒成触目的红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眼眶红了几分。

“我在，小叔。”

“弃机跳伞，立刻！”无线电那边传来近乎嘶吼的喊声，

她微微一笑，神色却是平静不已，“我不能。”

“飞行的最后一课，便是在不可逆的灾难中，尽全力保证民众安全及减少民众伤害，而后……坦然赴死，这是我作为机长不可抛弃的信仰与职责。”

“小叔，你一直说，我只是为了你才会做机长，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我终于可以向你证明了。”

“再也不见了。”她声音越来越轻，“祝你，永远幸福。”

萧纣心慌到无以复加，当知道程幼宜让所有人跳伞的消息时，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双手都在颤抖，刚要说什么，那头却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仿佛巨鲸跳入海底。

接着，无线电那头陷入永久的沉寂。

第十一章

“安安？安安！”

萧纣对着没有任何回应的无线电大吼，却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连塔台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一脸悲痛的说：“祝总，飞机应该已经……坠海了……”

萧纣大脑一片空白，眼里的红血丝触目惊心。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他的安安怎么可能出事？

不会的，她肯定只是生气了，肯定是因为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安安不高兴了，所以故意这样骗他，惩罚他！

他哑声道：“去找！立刻去找她！”

事故发生的一小时后，当地海域附近的组织也出动了各种救援力量组织寻找，最后却只打捞到了各种各样的飞机残骸。

想要找到一个女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在搜救行动过了24小时之后，依然杳无音信，寻找还在继续，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默认——程幼宜，已经牺牲了。

新闻也报道了这起事故，程幼宜为了救飞机上所有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事迹也感动了很多人，不少为英航失去这样一个年轻优秀的女机长而感到惋惜。

而程幼宜的父母，更是日日夜夜守在飞机坠海的海滩附近，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几乎哭到崩溃，不肯相信他们的宝贝女儿真的出了这样的意外，后来，知道了程幼宜是为了救所有人才选择这样的结局，他们渐渐不哭了，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救援消息，两个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岁。

而萧纣，他不能因此哭，不能因此堕落，不能因此消沉。

因为他是祝家的继承人，是英航的总裁，无论受到多大的打击，他都必须强撑着。

他要亲自出面稳定乘客情绪，做好善后工作，应对媒体的追问，还要处理各种集团其他的事项，在所有人眼里，除了程幼宜出事当天萧纣情绪失控了一瞬，过后好像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又成了那个镇定自若的英航总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些哀伤，唯有在无人可知的深夜得以释放。

萧纣失眠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里，程幼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当看到连程父程母接受了女儿已经去世的事实，抱着程幼宜的黑白照和她的机长制服回家时，萧纣硬撑了一周的冷静终于破裂。

“安安还没找到，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放弃？”

程父程母面若枯槁的抱着黑白照，脸上全是沉痛，“慕森，别再自欺欺人了，安安她……已经牺牲了。”

程母已经瘦得不像话，一边说眼泪也一边冒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程幼宜的脸：“我们为安安感到骄傲，她永远是我最优秀的女儿……”

萧纣只觉得那黑白色十分刺目，竟然想抢过来把它摔碎！

“不可能的，她没死，她还没死！”

“慕森！”程父连忙拦住他，叹了口气，“别闹了，安安已经没了，你还要好好生活，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是英航的总裁，近万人仰仗着你生活，你不能这样！”

是啊，他不能这样。

萧纣，必须永远理智清醒的活着。

第十二章

他的心里仿佛被人浇了一整盆冰水，浇灭他那些蠢蠢欲动的疯狂，他从暴怒的状态又冷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照片里的程幼宜。

看了许久后，他居然笑了，他低着头转身，带着满身寂寥离开。

忽然，萧纣脚步一顿。

在客厅茶几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