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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着你来的。”苏哲双手插兜，仰起头，透过那一缕淡淡青烟，望向大殿。

简源源当了多少年住院医师，就见了多少年生死。

她所在的肿瘤科，住院部总是弥漫着沉重的生离死别的哀伤。

刚毕业的时候，简源源承受不住，觉得必须要找个出口，将这些沉甸甸的死别都宣泄出去。

偶然一次，她来了石刻，在悬崖峭壁上，一尊一尊巨大的佛像看过去，三品九生，因缘际会，似乎在与古人隔空对话。

看着，看着，她心静了。

后来，每当小雪节气前，她总是会来石刻，在清晨寺庙刚开时，就着晨光，烧香静心。

简源源总觉得，小雪节气后，天地可看作是苍茫一片，她一切混沌情绪都可以借此归于平静，她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年，在人间奋力，与阎王拼抢。

一年又一年，就成了习惯。

“源源，”苏哲开口叫她。

简源源静静走向苏哲，站在他身边，苏哲柔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小遇带你来家里玩，我正忙着出门，要去北京上学。我在门口匆匆看了你一眼。”

简源源略歪了头看他，有些微惊奇，她之前从没听他讲起过。

她努力回想，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她想不起那些时光里苏哲的存在感。

“那时你背个小包，穿白色娃娃领短袖，黑色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我心里想，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苏哲那时根本不知道，那样匆匆一眼，缘分好像就种下了。

“我在北京念大学，你在重庆读三军医大，我们后来再也没见过。”

苏哲总是个向前看的人，仿佛他眼里只有前路，没有身后事，他眼里只有向前，一直向前。

简源源第一次听他这样回忆起往事，而这段往事，似乎全部有关于她。

苏哲盯着简源源，似乎将她看进了自己心里去，从他心底牵扯出一点又一点的欢欣，将他整个人填得满满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拼命向前奔跑，不敢也不想停下来，但这种日子又累又空虚，我总是劝严暮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太累太累了。”

他声音放缓，顿了下，再说道，“直到严暮生病了，我才停下来，重新珍视我身边的人。”

苏哲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移动，他一腔温柔全都给了简源源，“这一停下，记忆的闸门便开了，你小时候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找严暮要了你的电话，总找理由打给你。”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严暮，初遇是因为严暮，相爱也是因了严暮。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她来，她一定要在。

“刚一开始，我冷静又理智，觉得我们不过是适配。”

苏哲笑了一下，清俊的脸上，连下颌线的线条都透着锋利冷硬，“我像计算投资品一样精确运行感情的程序，可是，后来，我发觉那不过是我冷静惯了，怕自己一旦开始爱你，会对你感情太热烈，太疯狂。”

简源源看着苏哲，她用尽全部力气稳住心神，眼尾有些许湿润。

苏哲和她在一起，总是平平淡淡，不曾对她讲过半句甜言蜜语，更不曾做过为爱痴狂的事情。

他只是把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做好。

她下夜班，他接她；下雨，他带伞去；她病人多，忙得来不及吃饭，他带饭带汤来给她；她说起哪里有好吃的，他休息日带她去；她说想去哪里，他挤出时间去碰她的时间，将行程安排妥帖。

凡此种种，说来不过都是寻常小事。

她的工作日夜颠倒，作息饮食都不规律，也不能经常回家。

他关心但不干涉，在每每忙疯了的日子里，照样抽出时间，精神奕奕的出现在她面前。

苏哲陪她每个休息日，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

苏哲没有浓烈到要爆炸的感情，也没有疯狂到不可控的爱恋，但是，感情却一点一点脱离了他精确计算的轨道，朝着一日醇厚过一日的方向滑去。

苏哲一双眼睛定在了简源源身上，有时候，他嫌弃命运的阴晴，既然是最后的人，为什么命运不能早点将他们牵在一起？

可是，深思熟虑之后，苏哲懂了，命运其实给了他最至高无上的礼物。

太年轻时候，他目中无人，一心只是想在金融领域掀起风浪，最后成为风浪之后，唯一的那个人，而那个时候，他从没想过要真正走入一段感情。

不过是游走在无数女人之间，用金钱的挥霍，去填补内心世界愈发的空虚。

到后来，他好像除了钱还有地位，什么都不剩了。

想起过往岁月里，他曾经的闪耀人生，外面不过都是包裹了一层层厚厚的寒霜。

苏哲有些想哭，就因为这命运给他的这点恩惠，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着简源源无声的，单膝下跪。

而他手中那枚戒指，已经握了许久许久。

苏哲眼角湿润，心底的动荡让一向沉稳的声音，都带了点颤音，“源源，我的爱好像不太多，只有一点点。但我想每天都爱你，每天都给你多一点爱，爱上一辈子，给上一辈子。”

是的，没那么多，只够给一人。

也没那么热烈疯狂，只能慢慢的给，给上一生。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耀目的光芒撕开云雾洒满寺院，将所有人浸润在温暖阳光中。

简源源忍着眼角的泪，她以前一直觉得一个人过的很好很爽，有房有车有前途无量的工作，想玩就玩，想疯就疯。

可是时间总会在某一个时刻，悄无声息将人在梦里打醒。

她胃疼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因为她不想让家里人为她操心；

下夜班时候，重庆荒唐的黑夜里，有时候飘雨，有时候骤雨不歇，她不是一个事无巨细的女人，总是丢三落四，她被大雨无数次的浇湿过；

……

就是那么一天，苏哲拿着伞在医院门口等她时，简源源忽然被时间打醒了，她真实的觉得，其实两个人也挺好的。

从最开始的生疏、见外、躲避，到后来坦坦荡荡靠近苏哲，她的世界和过往不一样了。

胃疼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姨妈疼的时候，他会用手给她捂热小腹，虽然没什么用。

原来，哪怕重庆的夏季再多雨，因为有苏哲在，她可以少淋一场大雨……

简源源垂头看着苏哲，他一身清朗，但她看得出他是忙碌了一夜之后，赶过来的。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事无巨细的轻轻揩掉他眼角的眼泪，涩着声音说，“苏哲，你给我的很多很多了，是你让我觉得两个人的世界原来比一个人要好很多。即便我们之间是那样普通平凡，可都比我以往活过的任何一天都暖、都值得。”

简源源向前伸出右手，眼里的泪往外掉，像疯了一样掉，“苏哲，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苏哲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的手，一动不动，他一双黑眸深深望住她，耀眼的阳光在其中漾开，映得他神采璀然。

他缓缓伸出手去，将那只戒指轻轻套在简源源手指。

苏哲奔波于金融场，所有的成功都是无数经验后的直觉，他从来不是一个信佛的人。

先前在门口一眼看到简源源时候，苏哲第一次想要信佛，他想让佛保佑他们的感情，一辈子。

有早起诵经的和尚，身着袈裟法衣，从大殿两侧鱼贯而入，有序步入大殿，依次排开。

住持敲起木鱼，一下又一下，梵文的诵经声，在寺院上空缭绕不去。

柳云湘侧过头看着严暮，他也想，给她一辈子的爱。

但是他不想逼她，他会永远站在她身后，等着严暮转身，朝他走最后一步。

苏哲陪着简源源等到石刻开放，一尊尊佛像拜过去，看过去。

两人十指扣手，走下山去。

苏哲突然附在简源源耳边低声说，“我怕你不答应，我今天把我所有身家都带来给你了。”

简源源停了脚步看他。

“房产本和银行卡。”苏哲坦诚道，“我所有的钱都在银行，做我们这一行，个人没有股票和期货账户。”

简源源愣了下，逗他，“那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苏哲笑着，一把将简源源拥入怀中，搂得紧紧的。

柳云湘和严暮远远的坠在后面。

严暮停了下来，看着远处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泛出宽心的笑。

柳云湘目光好一阵子都落在她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的往上弯出一抹弧度。

重庆的冬日难得放晴，四个人晒着太阳，在石刻悠悠闲闲转了半天。

中午时分，一行四人才返回主城。

柳云湘将严暮送回家，让她走调休流程休息一下，就驱车去了基德。

严暮洗了个澡，有些倦怠的窝在沙发上休息，渐渐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响了，严暮迷糊着接了起来。

“阿遇。”是林乐辰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

他似乎在户外，声音被风吹着，有些发颤。

严暮一下清醒，从沙发上翻身坐起，太阳早已落山，一室黑暗。

“乐辰，你在哪儿？”

“我在你楼下。”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

“你等我一下。”严暮抓了钥匙，门一关，风一般的就往楼下跑。

林乐辰的声音发颤，她整个人也跟着抖。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07章 祝我的少年前途光明啊

严暮来不及等电梯，心里憋着一股气，路过电梯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