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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凛意,一把甩开袖子:“不知好歹!”
顾南亭身形不稳,被摔在地上。
心底比身下的雪还要冷。
程潇举步往前走,丝毫不顾形容狼狈的顾南亭。
“既然你不在乎这皇后之位,那就永远别当!”
第七章
顾南亭身形一晃,眼睁睁看着程潇走远。
云枝扶住她,已然带上哭腔:“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顾南亭咬紧唇瓣,踉跄着站起:“去大牢。”
牢狱内。
唐父坐在草席上,白发凌乱。
顾南亭抓住木栏,哽咽道:“父亲……”
唐父猛地站起走近:“昭昭,你怎么来了。”
牢狱内阴冷,顾南亭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在掌心揉搓。
她勉强提起嘴角:“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去求皇上还您一个清白的。”
“昭昭,别费心了。”唐父打断了她,叹了一口气:“皇上不会放过我的。”
顾南亭愕然抬眸。
唐父有些不忍:“帝王心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坐大,为父门生遍布天下,皇上怎能放心?”
顾南亭心口巨震,语无伦次地道:“父亲您辞官,好不好?”
虽然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无事于补……
她害怕了,这次她真的害怕了。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皇后之位,更没想到该承受的代价会这么大!
袭上心头的慌张和恐惧让顾南亭眼眶红了:“父亲……我不愿再当皇后了……”
唐父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昭昭,只要你好好的,为父就放心了。”
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顾南亭只觉入骨刺痛。
她父亲一生都忠于大程,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顾南亭转过身,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身后,唐父躬身长拜:“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顾南亭明白,她不能再多待。
出了大牢。
顾南亭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朝云枝道:“去永乐宫。”
若还能有人劝动程潇,便只有乌兰ꎭꍏ꒒ꀤ绮了。
不多时,永乐宫的宫门出现在顾南亭的眼里。
乌兰绮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顾南亭抓着她的手:“唐家的事,能否请你帮我劝劝皇上……”
这次她没有讲究妻妾之分,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娘娘……”乌兰绮面带为难。
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程潇熟悉的声音:“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难道不知后宫不得干政?”
顾南亭脸上血色褪尽。
就见程潇蹙眉大步走来,挽住了乌兰绮的手。
“还不回去!”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殿内走。
顾南亭捂嘴咳嗽,声音沙哑发颤:“皇上!你就不愿再念惜最后一丝情意吗?”
程潇却恍若未闻,脚步并未她的话而停留半分。
冰冷的风雪吹过,如是吹进了顾南亭的心。
她指甲嵌入掌心,生生将涌至喉间的血腥咽了下去。
那厢。
乌兰绮柔顺地倚在程潇怀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求情。
“皇上,能否看在娘娘伴您多年的份上,宽恕一回?”
程潇眉间皱紧,刹那间眼底似闪过顾南亭满是凄楚的眼。
片刻,他漠然开口:“那是她咎由自取!”
……
凤藻宫。
顾南亭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
这些时日来,她上下打点,想让唐父在大牢少受些苦楚。
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思虑,短短几日,已呈灰败之色。
顾南亭用帕子擦干唇边的血迹,从贴身的内袋中拿出一个玉佩。
“云枝,你把这个送去乾元殿。”
这是大婚当晚程潇赠给她的,许诺她一体同心之意。
云枝含泪领命而去。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公公的宣告:“皇上驾到——!”
顾南亭无力睁开眼,看着走了进来的程潇。
颤着手去触程潇的衣袍,声音哀切:“皇上……”
下一刻,程潇直接将玉佩丢在她身前。
“不用求情了,你父亲已经在大牢内畏罪自杀了。”
第八章
霎时,顾南亭只觉得万箭穿心。
眼泪滑落,她轻轻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程潇顿了下,将一张沾了血迹的宣纸递到她身前:“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顾南亭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才将那纸打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昭昭吾儿,珍重自身。”
那是她父亲的字迹。
哪怕到了最后,父亲还在惦记她……
顾南亭将宣纸紧紧按在胸前,悲恸梗在了喉间。
又是一大口血涌出,将宣纸彻底浸透。
程潇眸底染上几丝惊慌。
将顾南亭搂在怀里,声音柔了几分。
“只要你以后尽好本分,朕保证不会因为唐家的事而迁怒你。”
顾南亭无力地抬起头,哀求道:“皇上,请您允准臣妾送父亲一程。”
闻言,程潇脸色隐隐透着不悦。
“你身为皇后去给罪臣送行,不是给朕丢脸吗?”
顾南亭心头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那请皇上废了臣妾吧。”
这个尊贵的头衔,不过是套住她的枷锁。
程潇眉宇骤然一冷:“你说什么?”
顾南亭声音凄然:“如今皇上高枕无忧,也不必勉强对着臣妾虚情假意。”
“你是在怪朕?”程潇的理智被莫名涌起的怒火焚尽。
他一把将顾南亭压到身下,怒目而视:“这些年,朕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顾南亭心彻底慌了:“你做什么……”
程潇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细吻落入她颈间,呼吸愈灼:“昭昭,以后你我之间再无芥蒂,朕会好好待你。”
顾南亭怎么也挣不出程潇的禁锢,眼泪都似哭干了。
她只听得他的每一声‘昭昭’,何其讽刺,何其荒唐!
不知多久,羞辱才得以结束。
程潇穿戴整齐,看向床沿边无一丝生气的顾南亭,心竟隐隐作痛。
他轻挽过女人耳边掉落的鬓发,柔声嘱咐:“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朕的话。”
顾南亭却闭上眼睛,眼泪没入青丝。
七日后。
顾南亭坐在躺椅里看着飞雪。
所有的景色都没落入眼底,看起来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云枝轻轻走过来:“娘娘,奴婢听说朝中有人上书,说老大人既已身死,就让他的尸身回家安葬,皇上允了。”
顾南亭眼睛微动,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直接朝宫门口跑去。
云枝拿着大氅在后面追:“娘娘!”
霖风刮得顾南亭脸颊生疼。
她却毫无感觉,只想着跑快点,再快点……
宫门口。
顾南亭倚在柱子后,用帕子捂住嘴。
不远处,一口破旧薄棺远远离开皇宫。
只有一个垂老的宫人走在旁边。
顾南亭朝着棺材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声泪俱下:“父亲,女儿不孝……”
因为她是大程的皇后,所以只能这样远远地送一程。
而唐家如今只剩她一人……
直到棺木已经再也看不见,顾南亭才回到了凤藻宫。
乌兰绮正在殿中等着她,神色间竟有几分落寞。
一见顾南亭进来,便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近些时日,我觉得皇上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顾南亭闻言一愣。
就见乌兰绮双眸微垂,隐着淡淡失落:“皇上近日虽经常来陪我,赏赐我不少物件,可我却能看出来他总是心不在焉……”
她说着说着又稍顿了下,转头看向顾南亭问道。
“娘娘,您知道昭昭是谁吗?”
第九章
顾南亭僵在原地。
下意识地就跟着重复了一句:“昭昭?”
乌兰绮细眉拧在一起:“皇上和我在一起时,偶尔会这样唤我。”
顾南亭心痛难抑,手不由得揪紧了衣领。
原来在程潇眼里,她也不过如此,随时都可以被代替!
那些年少情深,只有她当了真……
乌兰绮见顾南亭唇色发白,想起她父亲刚过世,有些歉疚地垂下眸。
“是我扰娘娘清净了,娘娘您好好休息。”
说罢,她缓缓走出了凤藻宫。
顾南亭无声垂泪,甚至不知道乌兰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夜凉如水。
顾南亭昏沉睡去,竟梦到了和程潇初遇的时候。
程润如玉的少年折下红梅递到她手里:“姑娘绝色,更胜梅花。”
只一眼,便胜万年。
梦中不知时光,倏而到了大婚当晚。
程潇握着她的手,在红纸上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他目光灼灼,似是只盛得下她一人。
“昭昭,从此你是我唯一的夫人,终其一生,绝不纳妾。”
那时的程潇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夺嫡之争的资格都没有。
可不久,顾南亭收到入宫为后的消息。
那时她才明白,所谓誓言,所谓情深,不过算计一场……
凛冽霖风吹得窗柩作响,顾南亭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凝,程潇竟坐在床边。
他见她醒来,眸光有丝闪烁:“终于醒了?你可知你已经昏睡几日了。”
又端起小炉上程着的药碗,舀起一勺药递到顾南亭唇边。
顾南亭微微侧头避过:“皇上九五之尊,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