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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浩莫靠着树，双眼紧闭，干裂苍白的下唇被咬出了血，脸颊旁的黑发被汗湿透，坐着地一片血红。

“若初！”

叶雨音冲过去，红着眼将人抱进怀里。

厉浩莫奋力睁开眼：“你们别去及木村，徐枫……要炸死你们……”

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叶雨音呼吸一滞，随即心疼到咬紧了牙：“我在呢，别怕。”

遂抱起厉浩莫，朝镇医院飞奔而去。

等进手术室时，昏迷的厉浩莫突然醒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青柠……你要等我，不要丢下我……”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叶雨音还是猩红着眼点点头。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他的意识才有了分清醒。

低下头，双手满是厉浩莫的血。

几乎是瞬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艰难，几近窒息。

手术室里。

意识朦胧的厉浩莫听不清医生护士们在说什么，慢慢的，疲惫和困意如山袭来，开始做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像上辈子一样，跟叶雨音离婚后独自离开，她落魄寻死被救下，而叶雨音在边境执行任务，在敌人炸药爆炸的前一刻，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兵。

巨响过后，叶雨音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一张她的照片慢慢飘落在他胸口。

厉浩莫大哭着，想触碰却什么也抓不到。

一转眼，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赤脚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叫着叫着：“妈妈，妈妈……”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孩子眉眼和叶雨音有七分像。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厉浩莫俯身将男孩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除了道歉，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孩轻轻拍着她的背：“妈妈不要说对不起，妈妈是为了让爸爸和别人好好活着，妈妈别难过，我会记得妈妈身上的味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厉浩莫哭着答应：“好……”

病房里。

叶雨音见昏迷了三天的厉浩莫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满是血丝的眼里噙着痛意：“若初，你醒醒……”

话音刚落，厉浩莫猛然睁开眼，像是想挽留什么似的，哑声叫着：“孩子！”

第36章

一声满含不舍的‘孩子’刺的叶雨音心一抽。

握住那冰凉的手，他嘶着嗓音轻声安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听见叶雨音的声音，厉浩莫眼神逐渐清明。

她转过头，看见身边的人一脸清灰，下眼睑乌青，胡子拉碴，和平时冷冽威严的模样大相径庭。

想起梦里叶雨音被炸死和孩子笑着跟自己告别的一幕，眼泪簌簌而下：“青柠，对不起……”

她不知道梦里他的死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她所不知道的结局，她宁愿叶雨音像别人说的那样，和吴英玉结婚，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

上辈子辜负了他，这辈子没保护好他们第一个孩子，真是没用……

叶雨音抬手擦掉厉浩莫脸上的泪：“我才该说对不起，连你怀孕都不知道。”

感受着他手上薄茧的摩挲，厉浩莫的心才有了丝平静。

“徐枫呢？抓到他了吗？”

“抓到了，好在你去的及时，他手下的人在村子附近都埋了炸药，打算把我们和村名都炸死。”

闻言，她眼底划过丝茫然：“为什么他不以徐墨的身份好好生活，非要做这些违法的事？”

叶雨音拿起暖水瓶，倒出碗粥。

不知道厉浩莫什么时候会醒，他便把粥撞在暖水瓶里保温。

一边喂着她，一边回答：“难说，走什么路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给厉浩莫做了番检查后便说：“身体恢复的还行，平时要多运动，好好养着，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要。”

女医生说完一番好意的话便转身走了。

厉浩莫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在船上受了伤，又跳河逃生，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叶雨音知道她难受，坐到床畔将人搂进怀里。

厉浩莫靠在他怀里缓了一阵，才重新开口：“要不是去公安局看纪伟，我也不会……对了，还有那个吴英玉，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在公安来前就告诉我，纪伟被抓了……”

“徐枫的事儿闹得大，背后牵扯到军警两方的行为作风，过不久肯定会有阵风，别说吴英玉，还不知道有多少屁股坐歪的人被扯出来呢。”

说话间，叶雨音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耻。

厉浩莫嗯了一声，猛然想起还在家属院的外婆，又急又担心：“糟了，我外婆一定担心死了，你千万别告诉她我流产的事。”

“我打过电话，跟她说我已经找到你了，没说你流产，只说你受了惊吓，等过些时候跟我一块回去。”

听了叶雨音的话，厉浩莫这些放下了心。

看着眼前人憔悴的模样，她心疼地抚着他满是胡渣的下巴：“让你担心了吧……”

叶雨音抓住她的手，轻轻捏在掌心：“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已经想跟徐枫同归于尽了。”

厉浩莫鼻头一酸：“幸好你没有，不然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若初，你很坚强，就算我不在了，我也相信你能带着外婆好好过下去。”叶雨音语气放缓，“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厉浩莫干涩的眼眶又热又涨，犹豫片刻后低声开口——

“青柠，你相信重生吗？”

第37章

生疏的字眼让叶雨音愣了愣：“什么重生？”

厉浩莫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来解释：“就是一个人死了，却突然回到了几十年前。”

叶雨音蹙了蹙眉，只给出了一个回答：“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真有，我倒希望那些牺牲的战友有重来的机会，在他们的世界避开危险。”

厉浩莫心绪复杂，抿了抿唇：“我只是梦见自己跟你离了婚，一个人回到黄岭村孤零零的过完下半生，你还因为执行任务……”

“既然是梦，就不要多想。”

叶雨音将人搂紧，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我早就说过，我叶雨音认准了的人，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放手。”

他并没有用太多深情的词缀，却说的厉浩莫心里满是暖意，失去孩子的痛也消减了些。

她抓着叶雨音的手，无声说了句：“谢谢……”

一个月后。

军警联合行动，将包括徐枫在内的四十七名走私犯一网打尽，缴获枪支近千支，火药近五吨。

因为还有任务在身，叶雨音让人先送厉浩莫回岭南。

经过两天的车程，厉浩莫终于回到了部队。

早得到消息的外婆顶着烈日，站在部队门口眼巴巴看着。

见车来了，厉浩莫被搀扶下来，她颤颤巍巍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了：“我的囡囡啊，你可算回来了……”

听着老人的哭腔，厉浩莫也湿了眼眶：“对不起，外婆，让你担心了，囡囡没事。”

几番安慰，外婆才止住了眼泪，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家属院。

见厉浩莫回来了，正给孩子洗脸的李文娟险些喜极而泣：“若初！”

听见她的呼喊，屋里扫地的苏盈拿着扫帚就冲了出来，上下将人打量了个遍：“厉浩莫，你，你没事吧？”

一个接一个，几乎整栋楼的军嫂们都出来嘘寒问暖。

厉浩莫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儿，让大家伙儿担心了。”

“也怨咱，要是当时咱们有几个跟你一块去，也出不了这事儿。”

“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你要真出了事儿，别说老太太，就是咱们也心疼。”

“好了好了，若初才回来，日头又大，让她好好休息。”

厉浩莫感激地看着她们，带着外婆上了楼。

刚坐下，老人又忍不住落了泪。

看着外婆消瘦憔悴的模样，厉浩莫心疼不已。

因为自己的失踪，她一定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她伸手抱住外婆，轻声说：“外婆别哭，青柠救了我，我真的没事。”

外婆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在克制情绪。

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

厉浩莫擦掉她脸上的泪：“外婆，我爹没来烦您吧？”

提起纪伟，外婆一脸愤恨：“我去公安局打听了，他在供销社偷了一大笔钱，还想让你帮着还，已经跟他说了，以后你就跟他断绝关系了，他不蹲个八九十年，出不来了。”

闻言，厉浩莫顿觉解气。

真是报应！

外婆没有再多说，起身去厨房炖汤。

厉浩莫也闲不住，拿起菜篮子准备去菜地摘些菜。

菜地里，几个军嫂正拔草聊天，见她来了，便招呼她过去摘菜。

厉浩莫刚走过去，便听她们说：“若初，你还不知道吧，文工团那个吴英玉被抓起来了！”

第38章

厉浩莫摘辣椒的手一顿：“吴英玉被抓了？”

她惊讶并不是吴英玉被抓，而是没想到抓的这么快，原以为会等叶雨音回来，部队里才开始肃清。

“半个月前就被抓了，听我家那口子说，她犯得可是政治错误，事儿还挺大！”

“什么政治错误，她就是嫉妒若初跟陆连长两口子恩爱，又为了几个钱，跟那些人勾搭在一块害人！”

听着这些话，厉浩莫心里有些无奈。

虽说这些军嫂鲜少出门，但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对于吴英玉，她也并不可怜。

这么看，纪伟偷钱的事说不定就是她故意搞出来的，目的是让自己出去，好让徐枫下手。

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

夜深，外婆已经去睡下了。

厉浩莫坐在床上看书，眼酸了后，望向窗外漆黑的天。

上午叶雨音打来电话，说明天晚上回来，她的心也放下了，连日的思念好像都有些地方落脚。

又看了会儿，倦意袭来。

放下书，厉浩莫侧身慢慢阖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身后的床微微下陷，腰间也攀上一只熟悉的手。

黑暗中，她带着惊喜的声音很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