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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来,是有意的讨好府里上上下下。
但这样可爱又嘴甜的讨好,谁会不喜欢呢,就连云绮,起头凶她凶的跟什么似的,最后也都服帖了,只不过这喜欢里,都含着一股轻蔑和施舍之意。
林承州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沈清和云绮在园子里蹴鞠,云绮站着不动,她却上上下下满园子的捡圆球,跑出了满头大汗,他进门时,见她从假山上跌下来,抱着球揉揉自己的膝盖,看着他甜甜一笑,又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他成日坐在屋里看书学问,又要伺奉常年生病的母亲,一般不跟妹妹们玩耍。但有空时相处一二,他对这个新来的妹妹,大抵还算是不错。
因为沈清和王姨娘肚里的那个胎儿,母女两人才从杏花巷接到施家的,等生下的是喜哥儿,施存善欢喜不迭,母女两人在施家的日子愈发的好,沈清和家里人的关系也愈加亲热。
十四岁那年,吴大娘子病逝,那是十一月间,刚刚下雪的时令,他为母哭孝,最是诚心,也是他这个香香软软的二妹妹,在人来人往间,陪着他,安慰他,给灵棺前的他带口热食。
七七日在庙里做水陆道场,正逢林承州的生辰,施老夫人还记得,让庙里的僧人煮了碗长寿面端给他,他坐在僧房里吃面,沈清从外头来,身上还披着薄薄的雪花,给他摘了个黄澄澄的橙子:;大哥哥生辰康喜。;
两个人都跪坐在蒲团上,他从碗里挑了根面疙瘩给她,她用手捻着那个小面疙瘩塞进嘴里,哧溜哧溜一点点吸入嘴中,吸了半日,只是怎么吃也吃不到头。
长寿面只有一根,一端在他筷子下,一端在她嘴里,她不懂得咬断,将他的面吃了小半碗。
最后她讪讪的将面用指甲掐断,林承州问她:;你没吃过长寿面么?;
沈清摇摇头。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腊月初七。;她小声道,;姨娘痛了一整日,掌灯的时候才把我生下来。;
他想起来了,他这个妹妹,生辰比他早了几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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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除血缘关系才可以有感情发展~~
第14章
天初蒙蒙亮,沈清已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刻。
宝月在外间的小榻上睡的沉沉,银釭已冷,窗外有林鸟初鸣,她睁眼醒着,指尖无意识的在柔软的锦衾上划来划去,索性大大的翻了个身,撩起一角床帐去够床头的豆蔻水。
她有夜起喝水的习惯,宝月常在床头搁一壶一盏供她夜饮,手中这盏豆蔻水,是林承州临去前,替她斟在床头的。
其实一开始,其实是云绮和林承州的关系更亲厚些。
那时候施家只有林承州和云绮兄妹两人,林承州是正房长子,云绮是娇女幼妹,云绮也喜欢跟着林承州身后,一迭声的唤哥哥,爬树攀石,捉鸟捕蝉。
她跟着王姨娘回了施家,见到那个面容清俊,眼神清澈,斯文有礼的小哥哥时,心里也是喜欢的。
比起应对家里的女眷,她更喜欢爹爹和哥哥,只要她仰着脸,笑眯眯的喊一声,就很容易得到他们的好脸色,也更受怜爱和呵护,在这一点上,她有天生的敏锐和天赋。
家里所有人都喜欢哥哥,她也喜欢,喜欢听他在窗下朗朗念书,看他执着小剪剪出一个栩栩如生的风筝,在园子里摘花捞鱼,却如何也不会弄脏一身漂亮的小袍子。
她这样的乖巧又伶俐,当然比淘气又鲁莽的云绮要招人喜欢,哥哥的目光自然也会一点点偏移到她身上,一点点对她熟稔起来。
吴大娘子病逝之后,林承州才对她有了格外的偏爱,真正宛如同胞兄妹一般,把她搁到了心里。
没了母亲的大哥哥真的好可怜,爹爹又成日忙于外头营生,她要多照顾着大哥哥。
她一直陪在大哥哥身边,陪他哭丧,陪他守夜,陪他用饭,替他拭泪,替他更衣,替他暖手。
她还记得呢,清寂夜里,哥哥孤零零的守着灵柩,祖母困的在偏房里打盹,云绮早就窝在桂姨娘怀里睡着了,喜哥儿和姨娘也躲去了别处,爹爹还在外头铺子里盘账未归,她见菩萨面前供了一叠黄澄澄的香橙,趁着僧人不备,偷偷的摸了一只,去陪大哥哥守夜。
向来爱洁净的大哥哥,从来不肯跟人同吃一份吃食的大哥哥,从碗里挑了一根面条,塞进了她嘴里。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长寿面,清汤寡水,无滋无味,却是暖和和的,暖的肚子滚热。
吃完长寿面,他们又一起剥了香橙,她喜欢香橙的味道,芬芳又清凉,喜欢手指上黏糊糊的沾着黄色的汁液,沁人心脾的气味时时萦绕在指上,能给她带来长久的愉悦心情。
大哥哥却掏出了自己的帕子,将她的十指一根根的拭擦干净,又抹了抹她的唇角,最后将帕子收起,对她微微一笑。
那是吴大娘子亡后,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她也笑的很开心,直觉告诉她,她在家里,又多了一分依靠。
再后来,爹爹在一次外出贩药材的路上染了病,身子骨也不太好,常日里请医问药也终不见效,后来有位游方道士,俱说是名赫赫有名的术士,岐黄之术也异常了得,被大哥哥请来给爹爹看病。
游方道士一眼就看出了爹爹的病根,言谈中肯,爹爹也肃然起敬,觉得道士言语传神,道士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了大哥哥,大哥哥欣喜不已,又忙请道士为家眷们望闻一二。
那道士一一为众人看过,又道施老夫人困倦滞食,又道喜哥儿躁动夜闹,俱开了方子,轮到沈清时,那道士说:;身体康健,只是体内有些热毒,每逢夏日都贪凉爱冰,不过也不碍事,无须吃药,节制些便好,她这热是生时候胎里带出来的,炎夏出生的小儿都容易有这样的热毒。;
她听闻此言,起初尚未反应过来,而后面色有些白,那时候大家都在帘子外头喝茶,只有林承州伴着道士在身边,闻言淡淡看了眼她,送道士出去出。
家里人问沈清:;甜姐儿一切可都好?;
林承州看着她道:;妹妹身体都好,只是生在冬日,夏天容易沾染暑热,要少饮些冰凉之物。;
她看着他,无声的点点头。
人群各自散去,她跟在林承州身后,怯怯喊了声:;大哥哥。;
;二妹妹。;他亦温柔回视她。
她吞下喉中话语,牵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将头颅蹭在他手臂上。
晨起林承州又来绣阁,沈清正在梳洗,她身上的热度已退,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无精打采的消沉。
早饭就摆在绣阁里,因只有兄妹两人,薄白粥,鸡尖汤,一碟炒豆芽,一碟干笋盐齑,一碟果仁。
两人坐在窗下喝粥,窗儿大敞,正对着新阳升起,鸟鸣清脆,凉风习习,他举止文雅,她吃相秀气,两人举箸无声,片刻后他想起些什么,说道:;昨日翟大夫还开了一副药,待会让宝月熬出来,再喝一碗。;
沈清抿抿唇,乖巧点点头:;好。;
兄妹两人用完粥点,他道:;今日我得闲,在家陪着妹妹,妹妹想做着什么。;
沈清偏头想了想,柔柔一笑:;就在屋里呆着,哥哥给我念书吧。;
她手边提不起力气,也懒做女红,吩咐宝月将绣架收起,自己搬了个软枕给林承州:;我今日只想偷懒,哥哥成日忙,今日也好好松散松散。;
她照旧倚在软榻上,将手肘搁在小几上,撑着自己的头颅,吃饱之后,微困无力,只想懒洋洋的摊着。
林承州随意在桌上抽了本书在手里,还是他的旧书,念的是《千字文》,他以前教她开蒙的书,知道这本她特别的喜欢,她常翻来覆去的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他的声音清朗,一平一仄,不疾不徐,最后一个字都咬的稍清,韵律尤其动听。
沈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跟着他顿挫点头。
他也留了一分心神,看她眉眼舒展,意态闲适的近乎柔媚迷离。
他早知道,这样的女儿,怎么会是施家的骨肉呢,施家生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这应该是在美酒沈清里浸泡的果子,咬一口芬芳醉人,再咬一口,是圆润得没有骨头的糯米团子,天生的媚人媚色,只为取悦男人而生的尤物。
去岁他跟船南下贩货,路过吴江,也路过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小楼如林,窗前的长杆,随意晾晒着各色妖娆鲜亮的裙衫,静水里飘荡着脂粉,最后渲染成一幅斑斓的画作,每一个女子的回眸,都是温柔乡和脂粉堆的沉醉。
是小酒吗?
倒是适合她的名字。
林承州将那本书念了两三遍,她才睁开恍惚的眼,掩掩唇,微微打了个哈欠,慵懒无骨:;我给大哥哥倒茶。;
她拎着茶壶徐徐上前,在桌前不知被什么绊倒,脚下略一趔趄,直直往前栽去,眼前正是冷硬地面,半途被他揽臂扶带入怀中,埋脸在他胸膛上,听见他幽幽的叹气:;妹妹小心。;
她忙不迭的从他身上爬起来,面红耳赤哼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茶壶磕在地上,滴溜溜淌了满地的茶水,她唤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