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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撇了撇嘴，心里还有些没好气，他小声咕哝：“谁让他刚刚那么气人的。”他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除了他姐以外的人说好话，没想到这人食古不化、油盐不进，干什么都是那张死人脸，他看着就来气！

话是这样说，但韩琅看着顾琛还是真心实意地和人道了歉，“对不起。”他是脾气急，但也知道好坏，顾琛救了他，那就是他的好兄弟。

他重新出声挽留道：“你就别走了，你那个家有什么好回的？以后你跟我住，看谁还敢欺负你！”

顾琛仍坚持道：“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诶，你这人——”韩琅被顾琛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撩起一肚子火，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攸宁按住了手。

跟他姐四目相对，看他姐跟他摇头，韩琅就是再大的火也只能泄了。

“顾二公子，你先坐下，我与你说几句话可好？”攸宁重新面向顾琛与他说道。

顾琛抿唇。

攸宁见他面露犹豫，不由笑道：“你现在这样也没法出去。”

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攸宁说出来的，顾琛怔怔抬眸，四目相对，看到攸宁眼中没有掩饰的温柔笑意，他方才又不自在地撇开脸，他什么都没说，但也没再坚持出去。

也出不去。

门口有他们姐弟，院子里还站着好几个下人。

他们若真心相拦，他不可能出去。

攸宁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此时不会再走了，她松开握着韩琅的手，与他说：“我和二公子说几句话，你……”

她原本是想让韩琅也先去坐下，没想到韩琅却以为攸宁是要他去外面守着，他立刻说：“我去外面守着！”

韩琅说完立刻转身大刀金马往外走，然后直接坐在了外面的石阶上，一副谁也别想出去的样子。

攸宁：“……”

失笑摇了摇头。

倒也没喊人回来，攸宁看了顾琛一眼后越过他朝屋中的圆桌走去，桌上有茶，摸着还热，攸宁便拿出两个茶盏，倒了两盏茶。

她没再出声喊顾琛。

然顾琛背对着攸宁，即便不去看也能通过声音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他沉默地枯站一会后，还是转身折返回去，挑了攸宁对面的位置坐下，刚落座，就见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

扑面而来的茶香气在鼻下萦绕，他并不懂茶，但也知晓这茶应该很名贵。

顾琛背着竹篓端坐圆凳却未伸手，他只是看着眼前轻轻晃动的茶水，始终克制着未曾抬眸落于攸宁的脸上。

攸宁见此也未说旁的，只是看着顾琛说起正事：“今日公子救阿琅，是我韩家的恩人，请你留下，一是你伤势未好，想请公子留于家中好生调养。”

“二来是因为郑家的缘故。”

“郑子戾虽被带进府衙，但你我都清楚此事不可能动摇郑子戾的根本，想来不用几日，或许今日他就会被人秘密带回到郑家。”

顾琛自然清楚。

就是清楚，他才更加不想留在韩家。

郑子戾为人最是小心眼，今日无论是韩琅还是她那一箭都一定会被他深深地记在心中，他得想法子趁早解决了郑子戾，这样她才不会出事。

他可没有忘记郑子戾对她的欲念。

想到先前在香河边，郑子戾对她的不敬和出言不逊，顾琛心里就像是烧了一把火一般，这让他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为难看。

他没法想象如果她真的落入郑子戾的手中会怎么样？

韩家人是多，但事有万一，而有些事最怕的就是万一，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万一落于她的身上。

所以郑子戾必须死！

他也只能死！

倘若此刻顾琛并未垂眸，攸宁必定能瞧见他那双点漆如寒星一般的眼眸中闪过的戾气，可不巧，攸宁能看到的只是他苍白的脸和难看的脸色。

“不说郑家如今在京中的势力，公子应该也很清楚陈氏的为人。若是让她知晓今日你帮阿琅而跟郑家作对，公子觉得她会怎么做？”

陈氏如今本就厌恨极了她家，若再知晓顾琛得罪的是郑家，等待顾琛的只可能是一个结果。

顾琛显然也想到了。

他先前满脑子都是郑子戾和郑家，倒是未去想陈氏，此刻被攸宁提醒，不由抿唇。

“以免公子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还请公子留于家中歇息。”

攸宁不担心顾琛会拒绝。

秋闱在即，顾琛不可能真的甘心被困在顾家。

果然。

顾琛这次沉默了一会，便未再拒绝，他抬头，视线却依旧不曾与她对视，而是落在她尖而白皙的下巴上面，可即便只是那一片白皙的下巴，也足以让他晃眼。他最终还是垂眸，重新把视线落在面前的茶盏上面，看着那茶叶于茶碗之中舒展，他低声与人说道：“多谢，等这件事了，我就离开。”

攸宁对此不置可否。

郑家的事，她会解决，至于顾琛去留，日后且不论，但至少在秋闱之前，她还是希望顾琛能留于家中，不过这事还是需要韩韩图之，免得让眼前这位好不容易答应的人再退一步。

“阿琅。”她喊人。

韩琅一直在外面守着呢，听到声音，立刻扭头，问攸宁：“姐，怎么了？”

攸宁说：“你让和恩进来。”

韩琅点点头，他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很快和恩就过来了，他也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往屋内走。

“姑娘。”

和恩进来后跟攸宁问安。

攸宁嗯一声，吩咐他：“回头让云想斋的庄娘子过来一趟。”

云想斋是韩家的铺子，平日韩家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由云想斋供应。

和恩应声离开，半句不曾多问要做什么。

韩琅却疑惑道：“咱们之前的衣裳不是才让做过吗？怎么又……”话还未说完，他似想到什么，视线落在顾琛的身上，不敢置信道：“他答应了？”

顾琛也明白过来攸宁此举是为何意，他蹙眉，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攸宁的眼睛拒绝道：“我不用。”

攸宁看着他说：“你和阿琅身形相仿，然阿琅比你到底要壮一些，他的衣裳穿在你身上难免有些大了。”

“还是，”攸宁问顾琛，“二公子想先回顾家？”

略作沉吟后，攸宁又说：“若是二公子有什么紧要的东西，我便让人先陪你回去一趟，只衣裳还请二公子不必推辞。”

“都是家里的人，也实在花不了多少钱。”

顾琛被攸宁这样看着，那一句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法说出来，他抿唇沉默，最终还是收回视线：“不用了。”

他的确有重要的东西在顾家，但那些东西绝对不能带到韩家。

尤其，不能让她知道。

一想到若是那些东西被她看到，顾琛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微微颤粟。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哎呀，总算解决了！”韩琅总算高兴了，他跟顾琛说，“早这样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他说着一掌拍在顾琛的背上，“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唔。”

“阿琅！”

攸宁看顾琛疼得闷哼出声，忙起身走到顾琛身边查看。

韩琅也白了脸，他慌了神，收回手后手足无措道：“没事吧没事吧，我，我忘记你受伤了，我让人去喊大夫！”他说着就要出去，被顾琛喊住。

顾琛气声道：“没事，没拍到伤口。”

“真没事？”攸宁依旧蹙眉，她看着顾琛的伤口，眼见那处并未出血又见顾琛与她摇头，方才松了口气。

“你跟我出来。”这话是跟韩琅说的。

韩琅也知自己冒失了，垂头丧气跟着攸宁出去了，被训斥也一句不敢回嘴。

“他日后既留在家中，你便要好好与他相处，你们男孩子打打闹闹没事，只也得知晓分寸，不许仗势欺人，更不许由着性子伙同别人苛待他，若让我知晓，仔细我罚你。”

“我也没想欺负他啊，我就是觉得他做事太墨迹了，一点也不爷们不干脆！”韩琅小声。

攸宁叹了口气，她特地带阿琅出来，除了训斥也有交代的意思，此刻听他这般说，攸宁便问：“你觉得他为何是这般脾性？”

韩琅被问得愣住了。

“这世间所有人的脾性都与自身背景有分不开的原因，你平日与长幸他们相处惯了，便觉得世间男儿皆如你们一般，该潇洒恣意才好，可你们做错事，尚有家人可以为你们兜底，你觉得他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