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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言低着脑袋，手指头在膝盖上抠了两下，她嘴角忍着弧度，过了几秒，失控地笑了出声。

“贺思言，”秦至磨了磨牙，“你坐近点儿说。”

贺思言笑到止不住：“我又不傻。”

惹了他，还故意凑近了给他教训。

许是来之前洗过澡，她头发披散着，长长顺顺的，因整个人笑倒在沙发里，半张白皙的脸被头发掩住。

秦至垂眼看她，嘴角也扯了扯：“过来扶哥哥一把，吃饭。”

贺思言擦了擦眼尾笑出来的湿意，啪嗒啪嗒地走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胳膊往上拽：“哥，你吃药了没？”

“嗯？”秦至抽出了手，搂着她的肩往餐厅走，“不吃。”

“不吃药怎么行，”贺思言嘟囔，“秦雨婷都以为你要断气了呢。”

“......”不知是想到什么，听到这话，秦至低眼瞥她，“哥哥都要断气了，也没想起来看一眼？”

贺思言深有同感：“你放心，明天我就说她，让她来看你。”

“......”

一直走到餐厅坐下，秦至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他和贺思言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代沟。

江嫂把最后一碗汤端了上来，她笑呵呵地问：“思言，大学好玩吗。”

“还没上课，江嫂，”贺思言低头摆碗筷，“但感觉他们军训还挺意思的。”

说到这，她抬眼，给了秦至一个谴责的眼神。

秦至低笑了声：“行，是哥哥错了。”

他拿起汤碗里的勺子，装了碗汤递过去，拖着低哑的音调说：“哥哥跟我们小阿言道歉。”

“秦至哥，”就这个问题，贺思言打算跟他认真谈谈，“以后你不能随便插手我的事，你都没有问过我。”

“......”秦至顿了下，“嫌哥哥烦啊？”

“我是19岁，”贺思言强调，“不是9岁。”

秦至表情不虞，语气也不痛快：“哥哥还会害你不成？”

“秦至哥你怎么不讲道理啊，”贺思言头大，又想起了她举给秦雨婷听的那个例子，“要是我跑去跟你女朋友说，让她跟你分手，你气不气？”

“......”这例子像是太过震撼，秦至被问住了两秒，憋了句，“哥哥没有女朋友。”

“那你马上交一个，”贺思言恼了，“我棒打鸳鸯，看你能不能感同身受。”

“贺思言，”秦至语气发凉，“你别不是，看上哪个教官了吧？”

“......”

“不然，举什么例子不行，”秦至盯着她，审视的意味十足，“非得举这种例子。”

贺思言也有点懵。

她举这个例子，那是因为这个例子对秦雨婷有作用。

她没想到秦至的想法能跑到别的地方。

见她不说话，像是默认的态度，秦至瞳色沉了些：“哪个，小爷倒想去会会。”

“......”贺思言抿抿唇，满脸认真，“哥，你说得对。”

秦至脸色一僵。

这还真被他猜准了？

她还真看上谁了。

下一刻。

贺思言又吐了句：“咱俩之间，真的有代沟——”

“我跟秦雨婷之间，就不会出现这种误会。”

“......”

第32章 挺不是滋味儿。

一顿饭，秦至是被噎饱的，偏偏旁边的姑娘打着心疼他的旗号，硬生生又帮他加了一大碗饭，盯着他吃完才算。

江嫂乐的脸上开花：“哥儿这段时间忙，饭都是随便吃两口，难得今天生病了胃口还这么好。”

“江嫂，”秦至没脾气了，“您没看出来吗，我吃慢点，她筷子都恨不得杵我胃里了。”

“秦至哥，你不吃饭病怎么好，”贺思言一本正经地教育，“以前贺老头不是说了吗，只要病人还能吃，说明还有救。”

“......”

这什么破比喻。

他只是感个冒。

不是快死了。

见一不小心又把他气着了，贺思言好脾气地笑：“哥，我要回学校。”

“嗯？”秦至往外扫了眼，“在这儿住，太晚了。”

“不晚，”贺思言说，“我打算今晚回宿舍住，跟舍友们熟悉一下。”

前几天她一直在宾馆住，就偶尔回去拿个东西。

至今连人都认不清，也不知道秦雨婷说的王雅琴是哪一个。

秦至单手撑着太阳穴，一副头又开始痛的模样：“哥哥开不了车。”

“......”贺思言歪着脑袋观察他，“哥，我有句话想说，又怕你听了不舒服。”

“那就别说，”秦至也不装了，直接起身，凉凉道，“去拿把剪刀，把院子里的花修修。”

贺思言跟在他身后：“可是我憋不住。”

“那就多干点活儿，”秦至打定了主意不许她开口，从玄关柜子上拿了把剪刀，“累了，就乖了。”

院子里繁密的花竞相开放，有些已经过了花期，枯萎着耷拉着脑袋。

借着地灯的亮光，贺思言把剪刀接了过来，她抿抿唇，还是吐了句：“狗肚子......”

“小阿言，”秦至单手插兜，屈着食指推了下眼镜，漫不经心道，“哥哥许久没罚过你了吧？”

“......”贺思言把话憋了回去，“哥，1945年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你猜猜是什么。”

秦至垂眼瞥她：“不猜。”

贺思言鼓了下腮：“你猜猜，不然我今晚去你房间扮鬼。”

“......”提到这个，秦至像是颇为怀念，“哥哥还真是许多年没看见过小阿言装鬼的样子了。”

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贺思言一肚子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胸口一阵憋闷。

站在原地呆了两秒，她伸出脚，用鞋尖踢到秦至的小腿骨上：“1945年是反法西斯胜利年！”

秦至嘶了声，长臂一挥，勾着她脖子带到近前：“谁是法西斯？”

怕手里的剪刀碰伤他，贺思言拿剪刀的手往外撇，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凶巴巴地回：“我没说你。”

秦至被气乐了：“这儿还有别人。”

“我没说你，”贺思言还是那句话，“你自己非往上套，见过争糖的，没见过抢屎吃的。”

“......”秦至晚饭吃的太多，快要被说吐了，“去墙边儿站着。”

贺思言很硬气：“那你别勒我脖子。”

随着她的话，秦至低头，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一个，整个人贴在自己怀里，像为了拉开距离，细弱的手掌还硬把他往后推。

灯光偏暗，她一双弯月眼亮晶晶的，脸颊也因跟自己胡闹染着几点绯红。

秦至的眼前忽然恍了下。

他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影子。

一个是小时候的贺思言，身高才到他大腿的位置，每次跟她说话，都要蹲下去，才能平视着她。

而面前的这个，已经到自己肩膀了。

最近贺思言和贺思穹都跟自己强调过，她长大了。

到了此刻，秦至才有了点真切的感觉。

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他忽然起了点燥意，把勾着她脖子的手臂松开，低喃：“天怎么这么热。”

贺思言把剪刀塞他手里，自觉地走到墙边站着。

秦至搭眼瞥她，拖着调说：“挨罚这么熟练，一看就是个惯犯。”

“我亲哥从来不罚我，”贺思言跟他阐明事实，“都是后哥罚。”

这意思就是未必是她的错。

有可能是处罚的人纯粹仗着自己年纪大，摆长辈架子。

秦至肩膀轻颤，低笑了声，嗓音还带着感冒的哑：“站好了，后哥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他拿着剪刀往前面花丛方向去。

贺思言站的位置刚好面对着花丛。

男人穿着短袖长裤，背影高高瘦瘦的，肩胛骨稍稍凸出，带了些莫名的力量感。

似乎是在挑选，过了会，秦至手指捏着花茎，拿剪刀咔嚓一声剪了下来。

借着夜色，秦至盯着那朵花看了两秒，然后回头，把花朵往前伸了些，含着笑问：“这种行吗？”

“这都开了，”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贺思言不满地嘀咕，“要选半开的。”

“有什么关系，”秦至歪着脑袋打量，“小阿言也不愿经常来，偶尔留宿一晚，当然要看到它们最好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