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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瑶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让他起身，却听到成忠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拿凳子出来，好让宋姑娘上马车。”

那小太监敏捷的起身，将备好的凳子摆好，躬身行礼道：“姑娘请。”

成忠伺候在一侧，伸出手臂将车帘撩开，以免碰到宋姑娘的鬓发钗环。

宋瑶进到马车里，入眼之物无一处不精美。

马车里头宽敞舒适，小桌上摆放着热茶和点心，只是此时的宋瑶根本无心品鉴。

她缩在一端角落忧心忡忡，不知道这辆马车会将她带到何处。

自千霜寺那一面后，宋瑶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派人来接她，会要见她？

对于傅星棠的心思，宋瑶完全是猜不透。

……

一开始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宋瑶听着外面的喧闹声，还能驱散一下心里的不安。

渐渐地人声越来越远，变得安静极了。

马车的速度也缓慢了，宋瑶的心又悬了起来。

最终马车停了下来，成忠在外头道：“宋姑娘，到了。”

宋瑶闭了闭眼睛，攥紧手中的帕子，揭开了车帘。

这里不皇宫，而是一处私宅。

宋瑶随着成忠往里头走，这宅子的布景像是江南那边的样式，雅致精巧，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就好像秋天的傅瑟与它们无关。不知是多少能工巧匠耗尽心血才能培养出来。

于一假山处，成忠停住脚步，“宋姑娘，陛下在上面的亭子里等您，奴才不能陪你上去了。”

成忠说完，便退了下去。

宋瑶不由心中苦笑，傅星棠爱故弄玄虚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宋瑶沉默地顺着石阶往上走，不多时，视野一下便宽阔了。

只见前面的亭阁中，坐着一身穿月白锦服的公子，他刚放下手中茶盏，听到旁的声响，往这边转过头来。

气度风流儒雅，端的是斯文俊美。

即便宋瑶畏惧于他，可也不得不感叹傅星棠的皮相实在优越。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眼，屈膝行礼：“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傅星棠笑了一声，道：“承恩侯府的规矩果然不错。既然朕是微服出宫，便无须多礼了。你过来。”

那三个字听得宋瑶头皮发麻，却也只能依言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越是靠近，便能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这香味无声无息地在宣告，这是到了他的地盘。

傅星棠见她拘束，便温道：“坐吧。”

亭阁中，无宫人伺候，白玉圆桌上摆放着正在烹煮的茶壶，若干瓷玉杯。

中间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棋盘，棋盘上是一未下完的残局。

宋瑶在傅星棠对面的坐下，她这边放着的是白色棋子。

傅星棠随手拿起一个瓷玉杯提起热气腾腾地茶壶，给宋瑶倒了杯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好看。

这让宋瑶惶恐地站了起来，“臣女、臣女不敢。”

她可受不起傅星棠亲自倒茶，他一示好，便让她本能的觉得没啥好事。

傅星棠道：“不用紧张。朕请你过来下棋，一杯茶还是要给你的。”

下棋？

他这么大费周章，就是让她过来陪他下棋？

宋瑶稍稍安心了些，她如今与他没有什么接触，也不是他的嫔妃，这样的缘由便说得过去了。

只是她记得前世他似乎没那么爱下棋啊，他那时让她陪着他下棋，也只是为了戏弄于她。

傅星棠见对面的人脸色刚稍缓又蹙了蹙眉，也不知在想什么。

傅星棠垂眸摩挲着杯沿，道：“宋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就着这局残棋下下去如何？”

宋瑶点了点头，她拿了一枚白色棋子。

此时宋瑶打定主意，先顺着傅星棠的布局走，然后以最快的方式输掉。

就像上回在千霜寺一样。

很快，这这一局便见分晓。

宋瑶连一丝挣扎都不做，输得很迅速。

不过这次，傅星棠倒是有几分耐心，一局下完，便开始下一局。

宋瑶自然奉陪。

一连三局过去，宋瑶局局输。

宋瑶脸上羞愧之色渐浓，她低声道：“陛下布局精妙，臣女甘拜下风。”

傅星棠手里拿着黑子把玩，轻笑道：“朕怎么觉得宋姑娘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往哪里走便是死路一条。”

宋瑶起身请罪，“臣女的棋艺实在难以拿出手，败了陛下的雅兴。”

“上回在千霜寺的时候，宋姑娘说是要回去勤加练习精进棋艺，怎还是毫无长进？”

宋瑶正斟酌回答的言辞，很快便又听到傅星棠道：“朕给你的书看了吗？”

宋瑶懵了。

他给的书？

难不成是那本被她锁起来的棋谱？

宋瑶哪里敢说真话，她不安地答道：“臣女实在愚钝，看了也未能融会贯通。”

傅星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是么？”

宋瑶道：“臣女棋艺差，若是陛下想要棋逢对手，可寻棋艺更好的对弈。”

“哦？看来宋姑娘已有了推荐的人选了？”傅星棠的笑容不变。

可宋瑶凭着前世于他相处的经验，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神色极是不安。

傅星棠眸色沉了沉，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在祈福树下她回头展颜一笑的模样。

他意识到，宋瑶在他面前似乎就没有笑过，有的是不安和害怕。

傅星棠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怕朕什么？即便是输了棋，难不成朕还会罚你？”

这句话让宋瑶仿佛重临前世一般，他用戏谑的语气说：“输了便要认罚，宋嫔你说是吗？”

前世今生的傅星棠就像是重合了一样。

宋瑶慌得想即刻逃离，她一抬手，便将傅星棠亲自倒的茶扫落在地，茶水溅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也是这一声碎响，把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第二十二章

宋瑶慌张地施礼请罪：“臣女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宋瑶栗栗危惧，摇摇欲坠的身姿仿若风一吹便会倒下。

傅星棠瞧着她这模样，倒有几分可怜。

也有了些索然无味。

傅星棠抬了抬手，“罢了，你回去吧。”

宋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傅星棠居然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

她很快反应过来，敛住眸中的喜色，“谢皇上恩典。”

四周寂静无声。

上座的傅星棠根本没有搭腔。

宋瑶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在多做停留，低着头忐忑地退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去看傅星棠一眼。

傅星棠唇边的笑意已隐去，狭长地凤眸又沉又冷。

他静静地看着宋瑶的离去的背影，见她一步一步下那石阶时，裙角处露出来的绣鞋。

恍然之间像是听到了有铃铛在响。

声音清越又缠绵。

那道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前。

铃铛声却没有消失。

傅星棠摁了摁额头，那声音吵得他烦躁。

心底无端地涌出股戾气，傅星棠抬手一扫，玉桌上的棋谱砰得砸在了地上，黑白棋子蹦得到处都是。

……

宋瑶惊魂未定地从亭阁下来，在假山处看到了等候的成忠。

成忠笑着上前，“奴才送宋姑娘回府。”

宋瑶点了点头：“有劳成公公了。”

重新坐到马车上，宋瑶捧着热茶喝了几口，才觉得僵硬冰冷的身子一点点的回温。

今日她的举动只怕是惹怒了傅星棠。

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害怕，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但愿此次后，傅星棠能绝了再找她下棋的心思。

也不枉她担惊受怕这么一遭。

马车驶入寂静之地，又到了街市上。

宋瑶心绪也平复了些，她瞧着天色还早，便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趁此机会去趟书斋。

她撩开车帘车外唤道：“成公公，我想去趟致远书斋，不知是否方便？”

成忠自然是连连说好，便让车夫将将马车停在书斋门口。

成忠道：“姑娘慢慢选，奴才在外头等您。”

宋瑶戴上帷帽从车上下来，她独自走进致远书斋。

这个时辰，书斋的人不太多，三三两两各自挑选所需的书。

有书院的学子在找名家大师之作，亦有姑娘家在找最新的话本。

宋瑶也选了几个时下最新的话本，不过她最想要的还是一个名叫松寻所写的游记。

她以前看过一本他写了在姑宋的游记。记载了在姑宋的所见所闻，民风民情，当地的美食以及古迹名山。风趣幽默，又有独特的见解，让人对那地方心之向往。

她从未出过京城，对那些有名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也很想去看看。

宋瑶在架上找了许久，却没有看到。

宋瑶找来小二问道：“怎不见松寻的书？”

那小二听到这般好听的声音，呆了呆，眼前这姑娘即便是带着帷帽，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儿。

他热情地道：“松寻先生的书卖的很好，前两天刚到货便几乎卖空。小的去府库里帮您找一找。”

“有劳了。”宋瑶道。

小二干劲十足去找书了。

宋瑶站在书架前，拿起一本诗集翻阅了一下。

这时一本青色封皮的书被人递到宋瑶眼前，“是这本吗？”

声音有点熟悉，宋瑶抬眼一看，竟是沈谦修。

宋瑶惊讶道：“沈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谦修朝她温柔一笑，“我正在选书，刚刚听宋姑娘在询问小二，认出了姑娘的声音，便上前来打扰了。”

宋瑶将帷帽揭开，朝沈谦修笑道：“怎会是打扰呢。”

她接过沈谦修手中的书说：“我正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