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寒顾青璋的小说林重寒顾青璋全文免费阅读
他妈怎么靠近江南的地方还有土匪啊!秋三季简直纳了闷了,照理说江南一带最为富庶,百姓不至于被逼上梁山,怎么会有这么多土匪?
他屈辱地趴在驴车上——刚刚逃命时,他不小心被土匪在屁股上射中一箭,现在只能趴在驴车上。
秋三季简直热泪盈眶,还是驴好啊!关键时刻跑得快。
幸好郡主给的银票凭证,他一直贴着心口放,没被土匪抢走。他们抢的都是些干粮,粮食虽然有用,但还是比不上金银来的更重要。
秋三季美滋滋地想,等到了江南地带,有的是粮食,这些给就给吧。
“大人,”随行的也有大夫,“您伤的部位不是要害,但还是要拔箭上药,您且先忍着。”
“行!大夫您看着来就行。”
秋三季把袖子团吧团吧,往嘴里一塞,视死如归般开口:“某准备好了——”
想要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保持住不笑,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最起码在驴车上随行的仆从们都没做到。
处理好伤势,秋三季呲牙咧嘴地坐起身,他扫视一圈众人,倏然发现尽管众人都挂了彩,但却没人因此丧命。
秋三季和心腹下属对上视线,对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大人,这些人应该都是百姓,不是久经江湖的亡命之徒。”
“这就糟了……”秋三季喃喃道,“百姓都被逼成了土匪,咱们这一趟,恐怕不好走。”
驴车溅起滚滚烟尘,道路两旁积雪已化,远处高大巍峨的城墙逐渐走进他的眼帘。秋三季靠在驴车上,仔细辨认那俩字,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毫州。
*
顾昭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他的梦里谁都有,有死去的余青,流出血泪指责他的狠心;也有看不清脸的女人,哭诉自己明明救了他,却被歹人害死,而他却抱着歹人当明珠十年;有头也不回,从他身边走过的林重寒,梦里的他想叫住对方,却还是说不出去口,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大哥身边。
他在梦里痛哭,甚至在梦里下跪,求她能够回来。
但他绝望地发现,她还是不回来。
顾昭彻底日夜颠倒,半夜他醒着不敢入睡,白天他昏昏欲睡、丝毫打不起精神。他一开始是不愿意出府,后来是连自己的房门都不想出。
下人们也躲着他,因为他的脾气暴戾,经常会拿他们出气。
这天顾昭盯着燃尽的蜡烛,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也全是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二爷,”有丫鬟轻轻敲门,“有一个……有一个老婆子说是您的远房亲戚,想见见您。”
他冷冷地答:“怎么?现在后院的事,还要我管?”
“啪!——”
顾昭猛地砸碎一只茶杯,吼道:“滚!”
丫鬟被吓得一哆嗦,哭着 跑走了。
前院的气氛同样算不得好,秦氏坐在顾父旁边,手上的佛珠不停打转。
“现在昭儿这个情况,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顾世忠拄着拐杖,面色冷肃,“他要扶正余青,家里没同意吗?余青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甚至当初救他的人,都不是余青。他这是摆明被人设计,要我们怎么办?”
秦氏简直跟这个莽夫说不通,她确实觉得顾昭做事太过,但他现在变成这样,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顾世忠伸出拐杖拦住他,他严肃地看向发妻,郑重地摇头:“你不要去,这一关心结,需要他自己过。”
此时的小丫鬟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前院走,她来到角门,赌气似的说:“您老还是自行离开!咱们二爷不愿意见您,说您要是有事,去找老夫人就行。”
眼前衣着朴素的农妇,就是林重寒无意间看到的一位,她忙谢过丫鬟,又小心地陪笑塞给她几两碎银子。
“劳烦姑娘再给老身通传,就说我找二少爷有急事。”
丫鬟推拒着不肯收,她满脸抗拒:“不成不成。我这次给你去通传,险些死了一遭,您还是尽早走吧。”
丫鬟说完就跑了,剩下农妇满脸为难地站在原地,在角门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找我什么事?”
顾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角门,他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有些不耐烦:“我现在人来了,你说吧。”
农妇却没说话,她深深地看着顾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她奇怪的眼神让顾昭头皮发麻。
“你到底有什么事?!”
农妇这才开口,她摇头,声线粗粝:“公子恕罪,草民一时心急,没注意到竟然找错了人。”语毕,她不等顾昭反应,自己转身就走。
第二十章 梅娘
顾昭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等他反应过来,他恼怒地踢了门房一脚,骂道:“糊涂没脑子的东西!现在什么人想见爷都放进来?”
他不理会赔罪的门房,自己气冲冲地掉头回院内。
路上,原本步履匆匆的顾昭却越走越慢,他想起老人奇怪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左右思量,他还是放心不下,招来自己的心腹小厮,让他去查查方才那人。
*
京城的严冬已然过去,内城路边已有嫩芽吐露,护城河也开始渐渐解冻。
伴随着早春一起到来的,还有赴京赶考的学子。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或在城郊踏青吟诗,或在青楼楚馆、和熟悉的歌妓调//情,再为她们写上几首诗词歌赋,造就一段段风流韵事。
林重寒和林世镜来到京城最大的码头,准备接父亲那边的亲戚。林世镜虽然不下场,但他的表兄林自秋却要下场,参加此次会试。
他们没等多久,等高大的船舶停靠在岸边,在湖上漂泊许久的人们匆匆地下船来到陆地,人声鼎沸中,林世镜艰难地辨认出表兄林自秋。
二人有一段时间没见,看到彼此都很惊喜。
“表兄,”林重寒跟他打过招呼,才问,“梅娘呢?”
林自秋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侧过身,让妹妹走上前。
林无霜戴着斗笠,别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容,但她体态风流、身形瘦弱,是士人钟爱的蒲柳之姿。
因为她生在冬天,恰好窗外有株腊梅盛放,所以得了个小名“梅娘”。
林重寒和她是幼时玩伴,感情甚笃,长大后也经常互通书信。她连忙去握住表妹的手,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林无霜美目含泪:“许久未见表姐,不知表姐安否?”
人多口杂的码头,显然并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众人心里也清楚,于是见过彼此后,就一同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往林府驶去。
等马车到了林府,林广清已等候多时,他今日休沐,刚好能够款待子侄。
吃完饭后,林重寒让人给林自秋安排好院落,就带着林无霜来到自己房里。她们小时候总是一起睡的,长大后也如此。
林无霜在前院走一遭,心里失望,但还是开口:“大表兄,不在家么?”
“不在,”林重寒知道她心里牵挂林一舟,“我哥还在南境,今年年节都不能回来。”
林无霜从小就喜欢林一舟,长大后也一直想嫁给他,林广清对这件婚事乐见其成,但偏偏林一舟一直不愿意,所以此事就耽搁下来。
“原来如此。”
林无霜眼神黯然,她今年十七,如果林一舟不愿意,那她明年就得另嫁他人。
看着表妹这样,林重寒心里也不好受,但她清楚情字无解,如果林一舟不愿意,那即使是林广清,都不好强迫。
林无霜悄悄手帕拭去眼泪,说:“不说这个,我和表姐许久未见,也有许多话要说。”
“是这个理,”林重寒拉着她在床沿坐下,用手帕仔仔细细替她擦干眼泪,“梅娘,情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但你要知道,情却不是生命的全部。”
她开导她:“你看陆游唐婉,哪怕再情深似海,最终不得不分道扬镳;再看我,现在就算和离了,照样也过得很好。”
“什么?!”林无霜很吃惊,“表姐,你居然和离了?!”
坏了,林重寒猛然想起,那段时间过得太混乱,她都忘记跟林无霜说起这事。
于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又给林无霜讲了一遍自己的和离史,听得小姑娘如痴如醉,一会儿气得直骂顾昭“有眼无珠”,一会儿又哭林重寒一人不易。
在后来顾青璋回来,林重寒就隐去一些事没说。
“表姐,”林无霜认真地看着她,像是一眼看到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你心悦宁安侯,对吧?”
林重寒脸上火辣辣的通红,她近乎狼狈地捂住她的嘴,小声斥道:“姑娘家家的,胡说些什么?”
林无霜笑弯了眼,她眼眸细碎如星河般闪烁,让人难以移开眼:“可我说的不错,你确实爱慕他。你幼时曾跟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