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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板忽然被推开，秦暻一身狐裘站在门外，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你最好不要说废话。”

　　容婳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既惊又喜，目光颤动了很久才哑声道：“没有废话，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秦暻不置可否，仍旧冷冷淡淡地站在门口，甚至都不肯再往里头多走一步。

　　容婳打量他两眼，目光落在他胸前，可惜隔着衣裳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那个曾经结着厚厚疤痕的伤口现在是什么样子，可那伤是因为她才变成这幅样子的，她实在没有底气开口问，何况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蔡公公，劳烦你出去一趟。”

　　“别得寸进尺，”秦暻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若是不想说，朕可以不听。”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耐，仿佛容婳再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他就会真的转身离开，将这个机会收回去。

　　容婳抓紧衣服，选择了妥协：“我说，我……”

　　“瞧老奴这记性，”蔡添喜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皇上的药得让人不错眼的盯着，奴才竟然忘了，这就去看着。”

　　他匆匆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秦暻低骂了一句，似是觉得蔡添喜已经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可他毕竟身体虚弱，再不高兴也容不得任性，只能将脸色摆得更冷：“有话快说。”

　　没了外人在，容婳看他看得更放肆了些，却不敢耽误时间，生怕秦暻真的不耐烦。

　　“你当初登基……”

　　“你千方百计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暻再次打断她，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过往，眼神嘲弄：“是，那是我和先皇的一场交易，你想说什么？嘲讽我自寻死路？”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可悲？”

　　秦暻嘲讽之意越发明显：“容婳，省省吧，先皇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以为我会对他有什么期待？各取所需而已，很公平。”

　　容婳喉咙仿佛被堵住，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被先皇认了回去，当真对他没有过半分期待吗？

　　因为他被人嘲笑辱骂了二十年，你真的还能把他当成陌生人吗？

　　可秦暻不认，容婳也不想逼他，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默认了秦暻的回答：“就当是各取所需，那你就该明白靖安侯手里的密旨上写了什么，这种时候不能和世家撕破脸，会给他可乘之机……”

　　秦暻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是吧？”

　　容婳微微一卡，很惊讶于他的不在乎：“这很重要，你现在的处境很……”

　　“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暻仿佛彻底失去了耐性，他垂眼看着容婳，一字一顿道：“既然你选了你的容家，那我的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不管我是什么处境，都轮不到你来管。”

第314章我就是那般不堪

　　话音落下，秦暻转身就走，容婳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是，我不是选了谢家，我是两害相权……”

　　“无关紧要。”

　　秦暻垂眼看着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许久才有力气抬手，轻轻将手腕拽了拽，“我不在乎原因，知道结果就够了。”

　　容婳下意识抓紧，不肯让他离开，她有很多内情想和秦暻解释，可却被他一句不在乎堵了喉咙，她浑身紧绷，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

　　好，我的苦衷和缘由你不在乎，那我就说你在乎的。

　　“那大周呢？那百姓呢？你也不在乎吗？自登基起你一直勤勉政务，兢兢业业，我看得出来你想让大周好，可你知道一旦你出事大周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秦暻挣脱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仿佛被容婳戳中了痛脚，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容婳眼见事情有转机，忙不迭继续道：“先皇不敢以自己的死做局拉四大世家下水，就是怕靖安侯擅动会导致边境失控，会让大周亡国，他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所以才会这么利用你，你看出来了是不是？”

　　她眼含期待：“为了大周和百姓着想，我们也不能给靖安侯动手的机会。”

　　秦暻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许久才轻轻开口：“还有呢？”

　　还有……

　　还有很多。

　　“改革后的恩科才刚刚结束，你还没有见见你的天子门生；还有土地改制，你和祁大人秦大人准备了那么久，那是足以让你名垂青史的大事，怎么能半路放弃？”

　　她语气逐渐急促：“你那么多的抱负都没来得及施展，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不是很……”

　　“容婳，”秦暻轻轻打断了她，他似是疲惫至极，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礼，他抬手扶在了容婳肩膀上，声音低了下去，“你放心，这些事是人就能做，不是非我不可，大周不会因为我亡国。”

　　他深深看着那双眼睛，眼底各色情绪涌动，最终却只是风拂水面，了无痕迹。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争这皇位只为了一件事，你忘了，我没忘。”

　　他收回手，可他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独立站立，将手从容婳身上收回来的瞬间他便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险险扶住门框才站稳。

　　容婳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他：“你怎么样……”

　　“好得很……”秦暻费力避开，晦涩得看她一眼，“既然你想说的都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必见了？”

　　容婳一僵，下意识摇头拒绝，可秦暻却并没有看她的反应，自顾自艰难地扶着门一步步往外走去。

　　容婳看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她以为自己说的这些是个皇帝就会在意，为什么秦暻会是这种反应？

　　她是不是找错重点了？

　　争皇位只为了一件事……

　　那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她愣了愣，久远又模糊的记忆恍然闪过——我拼了命地抢皇位，就是为了把你抢到身边……

　　容婳心脏狠狠一颤，她知道秦暻在意她，在意到宁愿冒险也想保下她，可她不知道自己于他而言，竟然重到了这个地步。

　　“秦暻！”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背影，她忍不住再次开口。

　　秦暻脚步顿住，他明明说了不想再见容婳，可每次她开口，他便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停留。

　　他挣扎了很久还是低低开口：“别说了，你那些话我真的不想听了，收回去吧。”

　　明明知道对方处于绝对掌控的地位，可容婳却仍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孱弱，弱得揪人心。

　　容婳抬手摁了摁胸口，脸色逐渐绝望，我知道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可我不能不说。

　　我很抱歉让你用情至此，所以我也就越发不能真的让你一败涂地。

　　秦暻，对不起。

　　“幸亏当初我选的是齐王。”

　　她死死抓着袖子，断裂的指甲再次蹦出血迹，瞬间便将掌心填满，一滴滴透过指缝坠落在地。

　　秦暻身体骤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听不清楚吗？”

　　容婳仰起头，眼底满是轻蔑，“那我再说一遍，我说，幸亏当初我没有和你完婚，一个男人如此优柔寡断，鼠目寸光，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

　　秦暻被刺痛般浑身一颤：“优柔寡断，鼠目寸光……容婳，我只是想你活着，何至于如此不堪？！”

　　“可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容婳心口尖锐地刺痛起来，一时间腹腔的灼烧也好，断裂的指甲也好，都被这剧痛压了下去，她闭了闭眼，难以直视秦暻的神情，可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睁开眼睛。

　　“明知道我在利用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意你，如果不是你登基为帝，对我有用，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够了！”秦暻死死扣住门板：“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站在门外求我见你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蠢，怎么会觉得我堂堂容家嫡女真的会看上你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容婳！”秦暻浑身颤抖，“别说了！”

　　“我偏要说，有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当初我选你为婿，看中的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才华学识气度，只是你好拿捏而已……”

　　秦暻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他想让容婳闭嘴，想让她把那些话收回去，他已经努力在忘记那些往事了，他不想去计较，不想去在意，为什么非要提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

　　可容婳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每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身上。

　　“可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好拿捏，什么都知道了还如此蠢顿，为了一个视你如草芥的人如此拼命，你说你是不是……”

　　“是，”秦暻打断了她的话，他认命一般仰起头，眼神却彻底沉寂了下去，他远远看着容婳，皇帝的威严和骄傲在这一刻支离破碎，“我就是你说的那般不堪，你满意了吗？”

第315章两幅面孔

　　“容二姑娘，容大小姐……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吧？还有什么都一并说出来吧，我就在这里听着，一个字都不落。”

　　秦暻眼底秦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沁出血泪来，然而他却倔强地直视着容婳，仿佛要亲眼看着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