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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的腿被人再碾断一次，连完好的那条也寸寸骨裂。

　　夜风呼啸时，她被人踩在地上拿着白绫死死勒住脖颈，绝望的窒息汹涌弥漫，耳边全是那阴凉说着她不该出去的声音。

　　“赶紧处理干净，别坏了大娘子跟陆郎君的喜庆。”

　　“这可是府里女郎……”

　　“什么女郎，不过就是个毁容残废的可怜虫，本来还能活上几日，可谁让她叨扰了不该叨扰的人。”

　　阴寒言语渗耳，颈骨好似被勒断。

　　雁笙脑海里逐渐眩晕，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身上疼痛消失时，耳边声音也越来越远。

　　断气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外间突然喧闹声四起，像是有人撞开了房门，一道身影从外间踏月而来。

　　“小海棠……”

　　呼——

　　沈雁笙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满头都是冷汗。

　　“女郎？”

　　外间花芜听到动静连忙从小榻上翻身而起，快步走了进来。

　　床边帷帘被掀开，黑漆漆的屋中被花芜手中拿着的灯烛照亮：“女郎这是怎么了，魇着了？”

　　雁笙喉间喘息，脸上也是苍白，可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脑海里却还在不断响起那声如玉石碎冰，又隐带丝怒意的“小海棠”。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日有所思，还是她死前当真有过那一幅画面。

　　她竟是在梦里看到了阿兄……

　　“女郎？”花芜有些担心：“您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雁笙喃喃低声道：“我梦到我死了，阿兄杀人了……”

　　“呸呸呸！”花芜顿时小脸一白：“梦是反的，女郎长命百岁。”

　　她拿着绢帕替雁笙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也不知是在安慰雁笙，还是在安慰自己：“女郎才不会有事呢，只是做梦，女郎别怕。”

　　雁笙抱着被子有些走神。

　　花芜见她像是不安，连忙放下油灯走到一旁，从床边不远处的四脚铜炉上倒了些热水送到床前，待雁笙喝完了之后才轻声道：

　　“这会儿才刚卯时，天还早，女郎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奴婢陪着您。”

　　雁笙摇摇头，刚才那梦境有些吓人，她被惊醒之后就已经睡意全无，待在这光影昏暗的屋里更是让她觉得窒息。

　　“去取衣裳来，我想出去走走。”

　　外间天还没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雁笙领着花芜在院中慢慢走了一会儿，又让她扶着自己绕过游廊穿过后院，直接到了督主府的院墙下。

　　棠府和裴府彼此紧邻，虽各有府门，中间却是共用了一道隔墙。

　　那高墙将两府之间彻底隔开，明明丝毫看不到对面房影，可沈雁笙站在墙下时，那梦里的惊恐和死前的惶然却是慢慢消退，连带着剧烈跳动的心也一点点平稳下来。

　　“女郎，咱们来这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雁笙仰着头：“我想看看……”

　　看看？

　　花芜有些疑惑的左右看了一眼，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她顺着雁笙的目光落在身前的高墙上，神色突然恍然：“女郎是想见督主了？”

　　雁笙低“嗯”了声，可片刻又摇摇头。

　　她只觉得自己是有些魔怔了，梦里属于上一世的将来根本还没有出现，她安好的从䧿山回来了，也与沈家几近决裂，她不会再落到上一世那般境地，一切的事情也早就跟她所熟知的完全不同。

　　就算是见到了裴默又能怎样，她是能问他梦里那一幕是真是假，还是能告诉她濒死时那满是冷戾唤她“小海棠”的人是不是他？

　　“算了，是我睡迷糊了……”

　　雁笙低叹了声，正想让花芜扶她回去，就突闻头顶一道声音传来。

　　“想见本督，怎不过去。”

　　雁笙心头蓦地一跳，满是错愕抬头，就见那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云消月出，浓浓夜色之中，一身露白长衫，腰佩勾勒出腰身既劲且瘦，那月光照过他身形，在墙面拖出一道长长剪影。

　　“阿…阿兄？”雁笙满是错愕地看着站在上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在这里？”

　　“练武。”

　　“这么早。”

　　雁笙忍不住看了眼天色，这黑漆漆的就起来练武了吗？

　　裴默站于高处垂头看着她：“习武自然要勤练不辍，否则难以精进，倒是你，既想见本督，为何不走正门。”

　　雁笙闻言顿时发窘，她也没想着自己刚才随口跟花芜说的话会被裴默听到，而且大清早的来蹲督主府的墙根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

　　“我……”

　　她张了张嘴神情呐呐，想说自己也没想见他，却又觉得这般解释更加奇怪，小脸一点点绷紧，与此同时也是越发羞窘的臊红。

　　还不待她想好该怎么跟裴默解释，就听他道。

　　“既然醒了，过来用早膳吧。”

　　“啊？”

　　雁笙刚愣神，就见裴默纵身而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人虚抱着跳过了墙头，顺带着还伸手将花芜也拎了过去。

　　落地后裴默就立刻松手退了开来，带着些避让。

　　“走吧。”

　　……

　　雁笙被裴默领着进了饭厅时，神色还恍恍惚惚。

　　督主府的人瞧见自家主子去了趟后院回来，身边就多了个小女娘倒也没太错愕，倒是沧浪满是熟稔地上前。

　　“厨房做了早膳，沈小娘子想吃什么？”

　　“我随阿兄就好。”

　　“那您可随不了。”沧浪顿笑。

　　雁笙闻言疑惑。

　　裴默睨了沧浪一眼：“去叫厨房做些肉粥，再加点儿小菜和油糕。”

　　沧浪领命退了下去，雁笙就格外疑惑他方才那话，直到过了一会儿瞧见下头人送上来满是红彤彤的早膳时，她才明白沧浪刚才说她随不了的意思。

　　“阿兄早起就吃这么辛辣？”

　　她是知道裴默嗜辣的，那日二人涮羊肉锅子时，他都单独调了红彤彤的蘸料，可没想到他连早膳也是这么吃。

　　沧浪在旁见她震惊的神情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辣汤，督主早年体内受寒，经脉受阻，后来虽然温养了些，可常食辛辣于身体有益，偏裴娘子说辛辣太多容易伤胃，便调了这四味汤给督主，瞧着辛辣实则是药膳。”

　　见雁笙眨眨眼，裴默解释：“我白日要入宫当值，宫中用膳的机会不多，这药膳每隔两日得吃一回，也不是每日如此，你今日刚巧遇见了。”

　　他端着那汤碗靠近时，雁笙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见裴默面不改色直接便服用了下去，她眉心轻蹙：“阿兄身子怎会受寒，很严重吗？”

　　“很早前的事情了，已不要紧。”

　　“哦。”

　　雁笙见他只随口一句似是不想提及，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双手捧着油糕有些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她先前梦醒之后很多事情挂在心头，原本在后院转了一圈已经压了下去，可是见到裴默之后又冒了出来。

　　雁笙口齿含着油糕，有些走神。

　　“有心事？”

　　见她抬头茫然，裴默拿着公筷挑了些东西在她碗里。

　　“府里的厨子向来自傲一手厨艺无与伦比，若是叫他见着你将他做的油糕吃得这般难以下咽，他会挥刀自刎。”

　　雁笙连忙将嘴里的油糕咽了下去。

　　“吃东西的时候别想事情，仔细噎着。”

　　裴默侧脸冷峻，说话时并未看她，手中却从容舀了碗粥放在她面前，又将汤匙放在碗中，那满是纵容不染锋芒的神态让人莫名心安。

　　雁笙捧着油糕到底没忍住：“阿兄，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䧿山上你没遇到我，有人拿着龙纹佩冒充了我找上了你，你会发现吗？”

　　“怎么问这个？”

　　裴默诧异一瞬，却还是回道：“这东西虽是薛姨的遗物，却并非人人带着都能冒充薛姨故人，就算本督会一时错认庇护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