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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她颈侧：“是，祁砚说你险些被人缢死，我就来了……”

　　陆音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对祁砚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怼。

　　她并不想这件事传到贺瑄耳朵里。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贺瑄怔怔看着她，几个呼吸后才叹息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他反握住陆音的手，神情悲凉：“陆音，你告诉我实话，今天有没有外人来过？有没有对你动手？”

　　陆音一顿，她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白绫，思绪有些乱，祁砚有没有和贺瑄说实情？

　　外头的两个内侍又说了些什么？

　　她有些理不清头绪，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她知道贺瑄不信，但至少她不能牵扯到长信宫去，哪怕是随便找个宫人顶罪都好。

　　她屏气凝神等着贺瑄的追问，然而对方却沉默了下去，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再问。

　　陆音有些意外，抬眼朝他看了过去：“你……”

　　“陆音，”贺瑄叹息着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音被问得满心茫然：“我做什么了？”

　　贺瑄忽然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做什么了？先是绝食，又是自缢，下一次是不是就要中毒了？”

　　他忽然发作，陆音毫无防备，被惊得心脏突突直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捕捉到了贺瑄话里的重点。

　　“你说……自缢？”

　　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觉得我用苦肉计在引你来？”

　　“不，”贺瑄冷冷摇头，“朕没有这么大的分量，只是见一面而已就让你冒这种风险……你必然是另有所求，让朕猜猜，你是觉得已经风平浪静，所以想走了，是吗？”

　　陆音被气得浑身哆嗦，她若是想走，当日回宫时就已经跟着陆淮安走了，何必等到今日！

　　“贺瑄，你浑蛋”

　　“朕岂止是浑蛋，还是蠢货，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贺瑄怒而起身，一字一顿道，“陆音，朕若是再踏进你这幽微殿一步，朕就跟你姓！”

第357章好，我不闹了

　　他转身就走，陆音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她气昏了头，竟然在这种时候和贺瑄置气，他们之间隔阂那么多，他不信自己很正常，她怎么能因为这种事生气。

　　她追进雪地里，一把抱住贺瑄的胳膊：“别走，贺瑄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我若是要用苦肉计，绝对不会如此粗劣，让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看出来，你让我解释……”

　　贺瑄脚步顿住，误会？解释？

　　他满心嘲讽，愤怒却退了下去，他转身看着陆音，明明已经对这个人失望至极，可看见她脸上的恳求，他心口仍旧刺了一下。

　　他上辈子一定是刨了陆音家的祖坟吧，这辈子才要这么还她。

　　“陆音，给彼此留些体面吧，我说过的，等时候到了就会送你出宫，你就安静一些，乖乖等着那天好不好？”

　　他若是责骂，若是质问，陆音还能好过一些，可这样平静无波却又透着恳求的语气，反而堵住了陆音所有的话头。

　　“我真的没有……”

　　百口莫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恍然又回到了那天龙船上，贺瑄捂着胸口的伤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

　　“贺瑄，我明知你在意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我舍不得的……”

　　贺瑄心口狠狠被戳了一下，舍不得……

　　他并不想提起旧事，恨不得将那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可陆音这句话硬生生的将那些往事拉扯了出来，刺的他鲜血淋漓：“舍不得？那当日的自戕呢？”

　　他看着陆音的眼睛，语气里都是悲凉：“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把匕首插进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啊？我恨不得回到六年前，再给自己一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那么小气，为什么要那么逼你……可结果呢？”

　　他抬手紧紧抓住了陆音的肩膀：“结果你在骗我。”

　　明明是质问，可他却仿佛没了力气，声音嘶哑又模糊。

　　那天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心口都缺了一块，连心跳都变得机械木讷，在那天，陆音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念想毁了个干干净净。

　　旧伤裂开的时候，他想过就这么算了的，反正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怕自己醒不过来，她也逃不了一死。

　　“贺瑄，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绝望扑面而来，陆音连辩解都没了心思，只能抬手紧紧抱住了贺瑄，仿佛手松一下，他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贺瑄僵着没动，明明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仇恨，那么多隔阂，可他的手抬了半晌还是没能把人推开，他道别似的将人搂进怀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们没有以后了……陆音，求你了，别再闹了。”

　　陆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没想闹的，她不想在这种时候给贺瑄添任何麻烦，她只是没能周全，没能拦住祁砚……

　　“好，我不闹了。”

　　她抬眼看着贺瑄，这场见面，她已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们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贺瑄也垂眼看过来，他摩挲了一下陆音的腰身，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她穿得太少了。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领，却是一片光滑，他并没有穿大氅，身上也只有一件夹棉的长衫，穿得并不比陆音厚多少。

　　他慢慢放下了手，轻轻后退了一步：“进去吧，时机一到朕就会送你出宫……你知道王贵人有喜了吗？朕要做父亲了，以后不能也不会来了。”

　　陆音指尖紧紧地攥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贺瑄的，可亲耳听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竟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在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下头：“恭喜。”

　　贺瑄也没再言语，他静静看了陆音两眼，转身大步走了。

　　陆音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久到幽微殿换了新的守卫，大门被关上，她才蹲了下去，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湿了眼眶。

　　六年前，贺瑄等在陆家门外时就是这种心情吗？

　　明知道等的人不会来，不会再见，却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拜过漫天神佛，祈求他们给无望的自己一个奇迹。

　　她将脸埋进袖子里狠狠擦了擦，逼着自己振作起精神来：“你不用送我走，丢下你那么多回，这次换我等你……你不用在意，等不到也没关系，远远守着你也好……”

　　这是我欠你的。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的雪，转身一步一步回了房间。

　　等四下寂静，一人才从屋后绕过来，对方一对八字胡翘起来，三角眼里都是惊慌，正是先前混进来偷听的张唯贤。

　　此时他心乱如麻，他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可却看见了他们在雪地里相拥，他本以为陆音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他才敢在龙船上下那种毒手，可这两人分明余情未了。

　　恐慌感空前浓郁起来，如果陆音自觉有人撑腰，无视他的威胁和皇上告状……

　　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出门的时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被守卫拦住质问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浑身一抖。

　　两个内侍狐疑地看过来：“太医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的失态惹人怀疑，连忙强自镇定：“是方才看见那内侍撞柱被吓到了，不用在意，我这就走了。”

　　“等等。”

　　内侍又拦住了他，这次出了岔子，贺瑄选人时便越发用心，他们都是乾元宫调过来的亲信，和陆音也有几分交情，见太医鬼鬼祟祟，自然多了几分警惕：“太医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并未提及里头还有旁人。”

　　张唯贤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忙不迭晃了晃药箱：“就是皇上传过来的，我刚才在偏殿为陆音姑姑准备针灸，皇上大约是忘了。”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张唯贤能做院正，就是因为一手家传的针灸之术。

　　两人按下怀疑，松开手将人放走了。

　　张唯贤忙不迭道了谢，等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慌乱的神情逐渐镇定下来，眼底闪过狠厉，不能这么等着了，他要尽快解决陆音这个麻烦。

第358章太监不是人吗

　　陆音回房的时候才发现柱子上的血迹，头脑一旦冷静，没有头绪的事情也就变得清晰明了了。

　　之前青鸟曾说，她是“自缢”而亡。

　　那太后自然不会给人机会指正长信宫，想来是因此才会出这一桩血案，也是因为一条人命换了一句话，才会让贺瑄那幅态度。

　　“那就怪不了你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还有一点点难过……”

　　她解下白绫，当做抹布一下下擦拭那些血迹，发红的眼睛垂了下去，她扯了下嘴角：“但我不和你计较，我才不和你这个傻子计较……”

　　喉间忽然涌上来一股腥甜，她顿了顿才抬手去擦，比起地上那成片的血迹来说，这点黑血并不多，可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