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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了？”

　　卢夫人愣住了，连忙去扶纪洇。

　　“小姐与王爷之事怕是不能成了……”

　　卢夫人手距离纪洇还有一指距离时，听到这句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收了回来。

　　任由纪洇在那跪着。

　　卢夫人语气微冷：“哦？纪掌柜说说为何？”

　　纪洇抬起头，像是没有听到卢夫人话中的不满，无比愧疚地看着她：“夫人，实不相瞒，王爷只是听说烟雨斋脂粉的名气，便想为他京中王府的爱妾挑选几样，这才多来了几次，其实民女在王爷面前是半句话也说不上的。”

　　卢夫人压根不信：“那你之前为何不说？你这些话不过是一面之词，本夫人如何信你？万一……”

　　说到这里，卢夫人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是自己看上了襄王爷，所以不愿我家灵儿嫁过去，抢了你的宠爱不是？”

　　纪洇：“……”

　　她就知道卢夫人不会信。若是能这么简单搪塞过去，先前就这样做了，另外她也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期望萧宫台能够答应这门亲事罢了。

　　谁知道萧宫台那厮如此狂妄，压根看不上孟家……

　　“民女知道夫人是不信的，民女只是良心过意不去，实在不想三小姐进那火坑，夫人您只知王爷去烟雨斋次数多，可其他时间王爷又在哪儿呢？怕是连夫人都查不到……”

　　卢夫人坐在首位，下意识问：“难不成你知道？”

　　纪洇的表情恰好露出一丝为难，似难以启齿般。卢夫人察觉到一丝猫腻，喝道：“说！”

　　“夫人，民女也是偶然得知，王爷他私下的时间其实都待在烟柳巷……”

　　卢夫人骤然站起，厉声喝道：“你大胆！你可知，污蔑皇亲国戚是杀头的死罪！本夫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纪洇实在装不出那般畏首畏尾的模样，干脆坦诚道：“夫人，民女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您派人跟民女前去一看便知……”

　　卢夫人显然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朝旁边贴身伺候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马会意，走到纪洇跟前，那双苍老了眼睛里满是毒辣：“老身便与纪掌柜走一趟，若有半分假，纪掌柜便待在那烟柳巷，再不用回来了。”

　　纪洇：“……”

第53章 大意

　　混乱的街道上，酒气和脂粉香充斥在空气里。

　　喧闹得犹如白日的街市。偶尔有男女追逐打闹着经过丁嬷嬷身边时，丁嬷嬷都会露出嫌恶的眼神。

　　纪洇面无表情。

　　有孟府的家丁跟着，所以也不用担心被抢劫。可纪洇依然遮掩了一番容貌，所以此时她与丁嬷嬷是‘同龄人’。

　　两个老太婆大晚上在烟柳巷的街道上遛弯，倒是稀罕，一时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直到纪洇所说的地方－－比莺苑，烟柳巷最大的妓·院。丁嬷嬷都没有将捂住口鼻的帕子拿下来过，生怕多呼吸一点这里的空气，便会脏了自己。

　　她与纪洇躲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忍受着各种恶臭和酒气混在一起的味道，目光在比莺苑进进出出的男女身上搜寻着。

　　纪洇这个小贱人说的最好都是真的，否则她就将她扔进这儿最下等的窑子！

　　纪洇手拢在袖子里，随意靠着墙，一边默默算着时辰，一边观察着四周。

　　今日的比莺苑，似乎与她往日印象里的比莺苑不太一样。

　　好像……更热闹了。

　　人群大片大片地往比莺苑里涌去，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女子。

　　看得丁嬷嬷眼花缭乱，哪里还能分辨哪个是萧宫台……

　　“快呀快呀，梅倾姑娘今晚要开始接客了－－”

　　“让让让让－－我要听梅倾姑娘唱曲儿！！”

　　原来是新魁接客，怪不得会引得这么多人捧场。

　　丁嬷嬷才不关心什么梅倾姑娘，找不到萧宫台她都快急死了！

　　她回头看向不急不躁站在那儿的纪洇，语气不满：“纪掌柜，你说怎么办？”

　　这么大年纪了，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心里这样想，纪洇还是答道：“丁嬷嬷稍安勿躁，今晚这比莺苑怕是有事，等人少些了，我们也跟着混进去瞧瞧，肯定能找到王爷的。”

　　“你让我进这种地方？！”丁嬷嬷瞪大了眼睛，仿佛这是对她的一种极大的侮辱。

　　纪洇知道有权势或者有身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种类似于油然而生或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以有时候连身边的仆人也会被同化。

　　他们会下意识地与不同阶级的人，划分界限。

　　身份低的，会看不起比自己身份更低的。

　　她理解，非常理解。

　　但今晚她的任务，是让丁嬷嬷亲眼看见萧宫台逛妓·院。身份不身份，能不能接受这些，就不在她考虑和尊重的范围内了。

　　不然，倒霉的就是她纪洇了。

　　“丁嬷嬷若不亲自看看，真的放心将三小姐嫁进王府吗？若有一天王爷从外面纳了风尘女子进府，小姐从小又是被嬷嬷含在嘴里疼的，万一被欺负了，嬷嬷您真的舍得吗？”

　　纪洇语气平缓，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寻常。

　　丁嬷嬷脸色却变得愈发凝重。

　　不错，纪洇就是抓住了丁嬷嬷疼爱孟小姐的心理。昨日经她观察，这位丁嬷嬷对孟小姐的疼爱，比起卢夫人这个生母，只多不少。

　　所以她有足够的把握，丁嬷嬷一定会进比莺苑。

　　只是进去了以后，萧宫台，可千万别叫她失望啊……

　　这时，比莺苑此时人流已经逐渐减少。

　　纪洇也不再多说，趁着这个机会，往比莺苑里面走去。

　　丁嬷嬷见状，犹豫了下，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一进门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围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圆台，周围缀满了鲜花，一条铺着红毯的楼梯从三楼阁楼一直通到圆台上。半空浮着蓝白的轻纱，如梦似幻。

　　纪洇与丁嬷嬷站在人群的最末。遥遥望着圆台的方向。

　　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一道声音：“梅倾！梅倾姑娘！”

　　人群爆发出的呼声，震得纪洇耳朵发鸣。可她到处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

　　一道古筝的声音入耳，纪洇听那旋律，蓦地睁大了眼睛。

　　缥缈空灵的嗓音伴随着乐声传来，一抹轻盈的身影，从那些蓝白的轻纱中犹如仙子缓缓飘落。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 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原来跟她一样是个穿越者。

　　倒是比她更可怜，穿到了一个妓·子身上。

　　唱这首青花瓷，也不过是为了谋生罢了……

　　纪洇没那么多时间感慨，她现在着急的是萧宫台去哪儿了？为何现在还不出来？

　　丁嬷嬷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这时台上走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满脸的喜色，大概就是这比莺苑的老鸨了。

　　“多谢各位捧场，今儿买下我们梅倾姑娘初夜的贵客，已经定下来了！”

　　人群传来一阵阵骚动。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上了台，身形俊挺，矜贵儒雅，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气度和涵养，在场任何一个男子都不配与他相比。

　　云泥之别，便是如此。

　　那梅倾姑娘一时竟看呆了。

　　“这是谁家的公子？我怎么没见过？”

　　“那也比咱们有钱，你瞧他不就买下了梅倾姑娘初夜了吗？”

　　“……”

　　人群里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不过纪洇看到那抹身影却突然安下心来，竟是他买下了梅倾的初夜，还好还好，关键时刻，没给她掉链子……

　　纪洇紧张得都快虚脱了。

　　丁嬷嬷一愣一愣地盯着那男子。

　　忽然，人群又沸腾起来。那梅倾姑娘被萧宫台横抱起，他回头朝人群望去，眸光冷淡，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诸位尽兴，在下要与梅倾姑娘先行一步了。”

　　梅倾姑娘躲在他怀里，霎时羞红了脸。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然后消失在了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