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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之前收到的关于京城动向的消息都变得不可靠起来。
现在的京城到底是什么情形?他们这一回去,会不会就再也出不来了?
薛京心口发冷,忍不住开口:“皇上,我们是不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贺翊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神情并不似薛京那般惊慌,却满是晦涩:“还不到时候……朕还有一步棋,只是为天下计,不可轻动。”
薛京略有些茫然,见贺翊瞥了眼北方这才恍然大悟:“您是说他?对,这的确是一步好棋,大敌当前,靖安侯不得不出征,那时您至少能避免腹背受敌,皇上,这封信臣亲自去送,一定安全送到,且绝不会传于第六耳。”
贺翊也清楚此子一落,必定能缓解他眼下的困境,可需要太多人命去填了,他终是不忍。
“这封信朕还要斟酌,船上可还有别的消息?”
薛京眼底闪过怒气:“有,这几日往三家走动的人臣都记下来了,若来日要清算,必定一个不落;荀宜禄倒是还没有消息,臣已经暗中散播流言,说是其他三家联手除了他,眼下船上的荀家人和其他三家势同水火,但船一靠岸,恐怕形势就会变了。”
“太后想必也要回朝了吧?”
“是,前两日清明司的消息还提到了这茬,说是皇上龙船遇刺,太后心急如焚,已经摆驾回宫,说不定比咱们还要早到。”
贺翊握了握自己冰凉的手腕,轻轻一叹:“既然荀家有可能是机会,回京后朕就见一见太后吧。”
“可是……”
两人之间嫌隙那么深,太后当初为了戳贺翊痛脚,无所不用其极,他心里只怕是恨极了这个人,现在形势所迫,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去和解,薛京只是想一想都替贺翊难堪。
“不妨事,有利可图,什么都能忍。”
贺翊自嘲地笑了一声,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水面,这算什么?他在萧家长大的那几年,哪一天不是这么过的?
“没别的消息了?”
“还有一件,最近水面上多了很多船只,好在彭城驻军眼力好,都给拦下了,臣还没查出来他们的来历,皇上再给臣些时间。”
“好,别的呢?”
薛京下意识就想摇头,形势对他们不利,每日里他都会来找贺翊禀报消息,即便对方动作再频繁,也不可能日日消息不断。
“暂时没……”
话到嘴边,他忽然福至心灵,“还有陆姝姑姑那边……”
贺翊慌忙抬手:“朕问的不是她,没事你就下去吧。”
薛京也不勉强,毕竟陆姝那边最新的消息也是中午她把饭菜砸了,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传到贺翊耳朵里只会让他更心烦。
他行礼退下,贺翊靠在椅子上抬手捂住了眼睛,薛京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他日理万机,哪还有心思去管陆姝的事……她也不会出什么事,饿了两天而已,既然肯吃东西了,那调理一下就能痊愈,等她能出宫的那天,一定活蹦乱跳的。
心绪却仍旧不安宁,许是太久没好好睡一觉的缘故……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摸索提神的茶水,却不等碰到茶盏,指尖就是一疼,一枚锋利的瓷片割破了他的指腹。
殷红的血迹渗出来,他被那点红色刺了一下,心口跟着狠狠一跳,明明伤口不深,他也不觉得多疼,可心里的不安却在这点血色的刺激下越来越浓,怎么了呢?
“你怎么了?”
张唯贤被陆姝那口黑血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却还是被喷到了身上,他既惊又怒,可慌乱却更甚。
虽然他这根本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针法,只是刺在穴位上让人疼的,可也只是疼而已,不该让人吐血的啊。
“你别想诈我啊!我不吃你这一套,给我起来!”
他将没喝完的参汤泼在了陆姝脸上,对方却仍旧毫无反应,他这才抖着手去摸陆姝的脉搏,脉浮无力,乃是身危之象。
他吓着了似的松开了手,声名在外的陆姝姑姑竟然这么不中用,几针而已就要被疼死了?
不不不,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自己怎么办?
今天只有他在这里,这罪名怎么都推脱不了的。
“你醒醒,你给我醒醒!”
他连忙将针拔下来,又换了位置落下,试图将人唤醒,可陆姝却一动不动,他情急之下用力推搡起来,盼着她能睁开眼睛,然而不管他怎么做,陆姝都毫无反应。
他彻底慌了,转身就想跑,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去,还是那句话,今天只有他一个人,走了也没用,除非逃下龙船去,可龙船周围那么多小船,他根本逃不掉。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陆姝真的死了,他会怎么样?皇帝还能信任他吗?这个院正的位置他还能坐稳吗?
他心乱如麻,满腔愤恨都转移到了陆姝身上,这个贱人害他一次不够,竟然还想害他一次,恶毒,太恶毒了!
他绝对不能让陆姝得逞,他是太医院正,一定有办法度过这关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他控制不住的走来走去,在险些将地面踏破的时候,他眼睛忽的一亮,有了主意。
第336章身体好像不对劲
张唯贤匆匆出了门,眼见他一身狼狈,禁军眼底闪过狐疑:“张太医这是怎么了?”
“什,什么?!”张唯贤做贼心虚,被唬了一跳,额头冷汗都流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禁军问得是什么,忙不迭摆手,“没什么,就是被陆姝姑姑弄脏了衣裳,不妨事,我回去取些东西,二位看着门,千万莫要让人进去,正是救治的紧要时候。”
两人见他说得郑重,自然点头,张唯贤犹自不放心,又给二人塞了银子这才匆匆走了,一路上胆战心惊,连廖扶伤和他见礼都没顾得上理会,等取了东西回到陆姝的屋子,见里头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一个小盒子自怀里取出来,里头是一株殷红的药草,如果说他在滇南有什么收获,大概就是这东西了。
滇南多毒瘴,毒瘴生毒草,他家中累世御医,留下的家传医书上曾记载过这东西,虽然是剧毒,却能保人几日性命,毒发时无声无息,宛如自然死亡,毫无异象。
他原本是打算进献给太后的,毕竟世家皇权之争,他也不是没有察觉,若能因此得一份功劳,日后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
却没想到现在就要用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惜,却又无可奈何,倘若眼下这一关过不去,他连京城都回不去,没了院正的身份,要怎么觐见太后呢?
“天杀的贱人,糟蹋了我这么好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将一枚草叶塞进了陆姝嘴里,拧眉把着她的脉象,察觉到脉搏逐渐凝实有力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下针下得重,陆姝这几天都别想好过,加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有这疼做威胁,一定不敢将今天发生了什么宣扬出去。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总算放下心来,喊了药童来收拾脏乱的地面,又给陆姝要了干净的被褥换上,眼见她屋子里再看不出任何虐待的痕迹来,这才施施然走了。
等陆姝自剧痛中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灯烛已经燃尽,屋内一片晦暗,天色也十分阴沉,仿佛在酝酿一场极大的风雪。
她并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一回,画面只定格在对方落下银针时那要命的痛楚上。
她试探着动了动指尖,小小的动作却牵扯到全身都在疼,她只觉骨头仿佛被碾碎重组过一样。
张唯贤学医多年,医术上得过且过,没想到折磨人竟然这么有手段,几根银针竟能让她狼狈至此。
这样的小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她侧头看向门口,很想喊一声来人,可一开口声音却是碎地,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这是疼痛的后遗症吗?竟这般厉害,她怕是要养上几天才能好好说话了。
她没再为难自己,静静躺着养神,可一旦不想了,身上反而更难受了,倒不如昏睡着舒服。
然而她现在连昏睡都做不到……忍一忍吧。
她默默咬紧牙,口腔里很快就多了血腥味,一时间每一时每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只能去想些别的东西,想她闺中时的无忧无虑,想她的亲朋家眷如何生存,也想贺翊以后的路会怎么走。
这世上的事真的是说不清楚,当初和贺翊定下婚事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