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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浩然的眼里有一种几乎偏执的专注。

“什么赌？”

“我接了一个案子，是原告，而被告还没有找律师，你接下这个案子，一个月后开庭。”许又夏神情平静，“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和好，但如果你输了……”

季浩然结果她的话：“我知道。”

房间静谧，窗外风声徐徐刮过，他嗓音温热：“如果我输了，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许又夏勾起抹很淡的笑，俯身凑到季浩然与他面对面：“可是你会输。”

“你一定会。”

那个案子她有百分百的自信可以赢。

季浩然眼睫很长，所以他很容易就能伪装出温柔的假象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假的。

他望进许又夏的眼底，笑容有些苦涩：“你没打算和好。”

许又夏歪了下头：“是的。”

昨天晚上的温情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浩然深深地望着她，眼里有光在闪烁：“又夏，我是从十九岁开始喜欢你的。”

到现在，他们纠缠了整整十二年。

失去爱对很多人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许又夏是季浩然唯一主动想要拥有的人，他是季浩然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没办法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告别。

“又夏，是你答应我的。”季浩然扣住许又夏的手指，缓缓说道，“如果我赢了，就恨我和好。”

时间仿佛静止了。

心里一直没有任何波澜的许又夏，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撕扯了一下。

就这瞬间，她呼吸的频率都差点没维持住，差点就乱了。

“是，我说的。”许又夏转过身背对了季浩然。

一垂眸，却看见茶几上季浩然的手机突然亮起。

屏保上的照片她很熟悉。

昏暗的夜色里，路灯闪烁着冷色调的光，宽阔的路面上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而高一点的那个人背影十分模糊，只剩下照片里主人公柔和的侧脸。

无端地令人觉得暧昧丛生。

许又夏盯着屏保看了几秒钟，想起来是当初季浩然正陷入舆论风波时期，在一场宴会外两人被偷拍，后来被谢骆顶替了身份的那件事。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尖轻轻戳了一下。

许又夏呼出一口气，试图压下这疼。

她知道季浩然是怎样的人，自私冷漠，眼里只有利益，掌控欲很强，不喜欢别人违逆他。

正因为知道，她此刻才会有些呆住。

自己的位置被别人代替，而代替他的人直接要求他让出位置，他就从头至尾，都选择从未出现过。

许又夏清楚，这是将季浩然的尊严按在地上碾碎。

可他当初就真的忍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否则她伪装的一些东西，将彻底崩塌。

许又夏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好，没再看季浩然，径直就走向了大门。

手触碰到门把手上时，她动作微滞，却还是没回头。

只淡淡道：“机会只有一次，季浩然，你知道吧？”

季浩然露出抹温柔却苦涩的笑。

第六十七章

许又夏打车回到了自己订的酒店。

这一路上，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都混乱一片。

洗了澡换好衣服后，手机却响起。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许又夏本以为是季浩然，却不是。

而是一个许久没见过的熟人——

夏穗试探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许又夏，你回来了，是吗？”

许又夏怔了瞬，语气平淡：“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见一面，行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恳求，这让许又夏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季浩然当初说了什么，让夏穗没再出现过在自己眼前。

但这并不代表过去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许又夏正要拒绝，夏穗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抢着说：“是关于师哥的，很重要。”

沉默片刻，许又夏淡淡道：“地址。”

一个小时后，咖啡厅。

许又夏推开玻璃门，就看见夏穗坐在一个角落。

而走近，才发现她的面前摆着好几瓶药。

许又夏粗略的扫了一眼

褪黑素，舒眠胶囊，安眠药……

全是帮助睡眠的药物。

“这是什么意思？”许又夏皱起眉看向夏穗。

夏穗长长的眼睫盖下来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这些，都是师哥一直在吃的药，而且已经吃了两年了。”

闻言，许又夏心头陡然一闷。

季浩然以前从来不吃这些东西，也没买过。

很明显，他过得很不好。

推翻所有已有认知的过许是痛苦的。

许又夏不想被蛊惑，指甲死死掐进手心：“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知道，我之前很不喜欢你，因为我喜欢师哥。”夏穗垂下眼睫，抿了抿唇，“但后来我发现，师哥他太爱你了。”

“而且，他只爱你。”

“以前你和师哥的那些误会，都是因为我，现在我想要弥补……况且，我觉得在你下决定之前，有必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夏穗倏地抬眸直直看向许又夏：“他已经失眠很久了，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看了他的病历，他经常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又夏姐，你对师哥的了解一定比我多，他其实比大部分人都要专一认真。”

“你难道就不甘心那么辛苦委屈的几年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吗？”

许又夏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脸也开始发热。

她竟然被夏穗说中了心思。

过了几秒钟，许又夏僵硬地别开眼：“你在劝我和他和好吗？”

夏穗却摇了摇头。

“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我只是希望你慎重做决定。”她目光真诚，“因为恨意去报复别人报复自己，得不偿失。”

“再说，如果师哥真的另和他人在一起，幸福美满，你觉得对你，公平吗？”

许又夏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

夏穗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她唇角露出抹温柔的笑容：“我已经找到了那个我爱他，并且他也爱我的人。”

“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他只能是我的，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想要抢走他，我都会发疯。”

“所以……我对我曾经的行为很抱歉。”

第六十八章

许又夏的喉咙有些发涩，却什么都没说。

许久的沉默让人喘不过气。

夏穗也没期待许又夏会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但眸底还是划过抹失落。

她将药瓶一个个的收进包里，语气意味不明。

“把人留在身边，名正言顺的欺负，不是更好吗？”

许又夏没有给出回答。

直到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夏穗说得的确没错，如果要看着季浩然和别人在一起，许又夏不甘心。

她和他在一起、纠缠了那么多年，她用自己的尊严和青春陪季浩然长大，让他知道怎么真正去喜欢一个人去对一个人好。

但结果这些最后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许又夏的性格，是咽不下去这种苦的。

可就这样和好，她同样不甘心，甚至产生了一种被掐住七寸的愤怒。

一个月后，许又夏按约出现在了法庭上。

她看向被告辩护律师席上的季浩然，心底刺痛。

不过一个月而已，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唇色泛着白，眼下乌青，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个案子被告方的确难赢，许又夏猜到季浩然会拼尽全力。

却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但终究还是强迫着收回视线，准备着即将辩护的资料。

正式开庭。

这个官司前后不过三十分钟。

在提出最后一个关键性的证据时，许又夏想了很多。

她看见季浩然漆黑双眸里的光渐渐黯淡，眉眼间的傲气荡然无存。

季浩然是个好学生，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恪守学生以及律所负责人身份的职责，甚至和许又夏恋爱、结婚时，他做到了一切他自以为男朋友和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可那偏偏是自以为！

许又夏的牙关咬得发酸，白纸黑字在她眼前发花。

她紧攥着文件，手指也酸，手臂也酸，就连鼻子也跟着酸了。

最后一段话。

许又夏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样，声音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双唇微启：“我放……”

“念下去。”

一道声音在寂静的法庭倏地响起。

许又夏狠狠怔住，猛地抬眸看向正对面的那个男人。

只见男人目光深邃而坚定：“许又夏，你是个律师，你要为你的辩护人负责。”

就这么一句话，许又夏的心却像是被刀子割开。

她咬咬唇，终是将最后一段证据给念完。

审判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场赌局，不仅针对季浩然，也针对许又夏。

只有在最要紧决定性的时刻，人才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许又夏赢了。

季浩然输了。

他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许又夏突然发现，季浩然的居高临下和高高在上，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对自己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