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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柚柠顾不得身上痛楚，径直奔向倒在血泊中的季照远。

“季照远，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沐柚柠无措的扶起他，用手轻轻拍他的脸。

可怀中的人却给不出任何回应。

沐柚柠忍着心中的惊惧彷徨按上了季照远的脉搏，虚弱又紊乱，她脸色一白，抱着季照远的身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主别怕。”突兀的声音在沐柚柠耳畔响起，她垂眸，却见季照远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

沐柚柠语气放轻：“感觉如何？我带你去最近的城镇找大夫。”

季照远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艰难的抬起手，用指腹擦上她的眼睑：“抱歉，又让公主哭了。”

沐柚柠下意识擦了擦眼睛，触手一片湿润。

季照远气息不稳，声音却温和至极：“臣知道了很多事情，那些公主做了却没说的……臣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晚了，只是……”

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沐柚柠，若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负你。”

沐柚柠看着他的慢慢闭上眼，心里的震颤无法言说，这一刻，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季照远，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她永远记得那个夜晚，月色明亮如水，可她的心里却布满阴霾，冰冷的灵堂中，像是潜伏着噬人的野兽，蠢蠢欲动。

是季照远进来，将无边黑暗撕开一个角，将她带到光明之下。

此后经年，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在身边，岁岁年年。

只是此刻，沐柚柠才知道，自己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在她心底深处，依旧是期待着季照远的回应的。

就在季照远的身体慢慢从热转冷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沐柚柠，你怎么样了！”

沐柚柠猛然转头，看着玄清，眼里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玄清，我没事，但照远他……”

玄清沉声道：“山匪已经解决，你起来，我的人里有大夫。”

沐柚柠想起在南靖巫医的本事，心里的慌乱渐渐平静，她踉跄着站起身，看着玄清抱起季照远朝某处走去。

马车外，沐柚柠和玄清并排而立，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灼。

玄清侧头看着沐柚柠的侧脸，心里渐渐苦涩。

无论过去多久，她只要见到季照远就会失去分寸。

季照远是她的劫难，而她，却是自己的劫难。

两人一时无言，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心事，等了许久，才等到马车内的巫医出来。

沐柚柠张了张嘴，问道：“他怎么样？”

巫医点点头：“情况不算严重，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只要静养便可。”

沐柚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道了谢，径直上了马车。

巫医看向玄清，见他神色怔然，只能在心里暗叹，他走到玄清面前：“少主，万事不可强求。”

玄清双手用力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却在片刻后缓缓松开。

“我知道了。”

马车内。

季照远陷入昏迷，嘴唇有些发白，但呼吸却比之前平稳许多。

沐柚柠慢慢坐下，用一边沾了水的帕子给他轻轻擦拭。

季照远似乎并不舒服，动了动身子，呢喃道：“柚柠，对不起……”

第41章

沐柚柠手上的动作顿住，眼神复杂的看向季照远。

季照远仍是昏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梦话：“别离开我……”

沐柚柠别开目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再次陷入之前的情绪之中。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她和季照远的感情早已走到了尽头，也不愿意去承受在一起的伤痛和折磨。

所以，他们之间只能结束，就像季照远当年说的，他对自己从来没有情意。

沐柚柠不愿意给自己，给季照远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想到这里，沐柚柠缓缓收回手，准备起身离开。

可下一刻，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攥住，沐柚柠僵住。銥誮

季照远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脸上也毫无表情，浑身却慢慢弥漫起一股悲哀和难过之色。

“沐柚柠，你不会原谅我对不对？”他固执的问道。

沐柚柠抽了抽手，没抽动，她背对着季照远，轻声道：“季照远，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季照远倏然红了眼圈，他想起什么：“可我分明听你说，若是我醒过来，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他这句话让沐柚柠始料未及，本来悲伤决绝的情绪突然顿住，下一刻，淡淡的懊恼涌上心头。

她借着马车里的灯火看向季照远。

他躺在那里，脸色沉静，深邃的目光却定定落在自己身上，似乎非要一个回答不可。

不知道为何沐柚柠心里突然就软了下来。

她语气缓和几分：“此事，等你好了再说。”

季照远听出了她的退让，眼角眉梢都飞扬起喜色，他认真点点头：“好。”

沐柚柠静静站在那里，半晌后才抿了抿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跟季照远婚后相处，从来都是命令式的口吻居多，眼下这般带着莫名情意的对话，还真是头一次……

季照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甚至精神都好了几分。

或许是夜色浓重，又跟沐柚柠难得温馨的单独相处，季照远心里动了动，决意将一切的事情都说开。

他看了看身边的空位，问沐柚柠：“公主可愿意陪臣说会话？”

沐柚柠不知道怎么，竟也就坐了下来。

季照远睫毛很长，此刻神情不再冷峻之时，竟也显得有些温柔了。

他开口：“其实臣一直觉得，公主钟意之人，是我的兄长。”

沐柚柠抬眸看向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安。

季照远抓着她的手没放，是以沐柚柠感觉到了他渐渐加重的力道。

他眼中似乎有碎星浮现：“所以哪怕臣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也不敢言明，以至于后来，那份情意藏的，连臣自己都找不到了。”

季照远在没能见到沐柚柠的那些日子里，在充满曾经回忆的那个小房子里，一点点找回了所有属于他们的记忆。

所以，在他自以为怨怼的那三年里，无论何种情况下，他从未想过和离二字。

这才是，他隐藏在自卑与自傲，家恨与怨恨之下，最真实的想法。

他在很早之前，就对沐柚柠情根深种，至死方休。

第42章

沐柚柠沉默着看向他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在季照远面前强装出来的淡然与无视，而是逐渐浮起一种怀念和解脱之色。

很久之后，她才轻声道：“在与你成婚之前，我知道你怕是忘记了幼时情谊，只当自己抱着对老将军的承诺护你一世周全，但成婚之后，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她的身份带来无上的荣光，也带来坚不可摧的自信，但那三年，季照远将她从云端拉下，让她看清自己不过是个得不到挚爱的可怜人。

季照远有自己的心思，自己又何尝没有，不过是一颗真心藏在表象之下，因为不想让旁人伤害窥见，所以藏的比谁都深。

沐柚柠心里千回百转，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日后，且看变化吧。”

季照远看着她，眼里带着缱绻：“好。”

只要沐柚柠还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

当沐柚柠走下车时，已经月上枝头。

马车外不知道何时没了巫医的踪影，唯有玄清，自顾自的生了团火，坐在火边上怔怔出神。

听见动静，玄清看向她，当看到她的一瞬间，他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沐柚柠满脸轻松惬意，整个人都散着一股平静的气息，像是挣开了桎梏，重归森林的飞鸟。

玄清自然知道她现在这份改变是因何而起，无外乎是马车里躺着的那个男人。

沐柚柠看见他脸上的思索之色，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她明明跟玄清说过……跟季照远再无可能。

见她踌躇的样子，玄清倒是先笑了起来，他丢了手中拨柴的木棍，招了招手：“过来坐坐，你那位驸马，还得熬过今晚才行。”

他洒脱，沐柚柠也不再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