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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巨大的声响，门里只有低微的啜泣声。

三年前南芙流下的那满床鲜血在厉北城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他双目通红，像疯了一样狠踹上去，腿被震得发麻，却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终于，门锁坏了，他推开门冲进去，看见南芙瘫坐在地上，她握着一块碎瓷片，手被划得鲜血直流。

他有一瞬间的崩溃，以为三年前的悲剧又要重演。

他扔掉南芙手上的碎片，紧紧地把南芙抱紧了怀里，他明明是愤怒，可说出话来声音都在打颤：“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芙任由他抱着，心底终于再也承受不住。

房子里骤然响起痛苦的哭声，那么歇斯底里，声声都像是在啼血。

厉北城将她抱得更紧，喉头却也跟着堵得慌：“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大雨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倾盆而下。

第二十八章 当你的双腿

大雨过后，外面的世界又安静下来，偶尔有树叶上的雨滴“吧嗒”掉进地里的声音。

房间里痛苦而压抑的哭声也终于停止。

厉北城一点一点把南芙手里陷进去的碎瓷片渣清理出来。

“我用酒精帮你消毒，会有点痛，你忍忍。”他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又恢复成以往那张淡漠的脸。

酒精抹在伤口上，她全程动也不动，就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又用纱布帮她包扎好，这才停了手。

两人对坐着，南芙的目光呆滞，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半晌，厉北城才拉过她两一只手，轻道：“小芙，以后我会当你的双腿。”

手心传来一丝暖意，可她心底一片冰凉，她愣愣收回眼神：“能不能帮我请夏医生过来。”

明明是询问的意思，却说出了陈述的语气。

夏医生——夏临初，厉北城点点头：“雨停了，想吃饭吗？”

南芙愣愣摇了摇头：“我累了，想睡觉。”

“好。”厉北城应下，然后将她抱上床。

她动作缓慢地脱下外衣，盖好被子，躺在床上睡下。

她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想睁眼，可是她不睁眼也能知道，厉北城就在旁边守着她。

她也知道厉北城是在害怕，怕她再有个万一。

……

南芙一觉睡了很久，做了很多梦，好的坏的都有，只是一觉睡醒，她什么梦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房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扫干净。

雨后的太阳很灿烂，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开了一小半，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广玉兰花香。

她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看见昨天一场大雨，打落了很多广玉兰，花瓣零落，残破不堪。

“咔哒——”门被缓缓打开。

叶怀宇开门冲她灿烂一笑：“姐，你可醒了，我可等着你吃早餐呢，可饿死我了！”

南芙讷讷点头，在叶怀宇的帮助下去洗漱，然后出去吃饭。

看她拿了筷子，一旁的厉北城和叶怀宇才跟着动手。

她愣了一下，缓缓道：“以后你们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现在都要中午了。”

叶怀宇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不行！以后你要是一顿不吃，我就跟着不吃！所以啊，姐你要是不想饿死我的话，以后可要按时起床！”

她依旧平淡笑着点点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说话的时候，厉北城多半也不会说话。

倒是叶怀宇每天会在她耳边咋咋呼呼。

“姐，我最近想在A市开个小公司创创业，你觉得怎么样？”

南芙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做什么的？”

“唔……做新能源开发，不过我爸不同意，想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还好我出门带了五十万，有点私房钱！”叶怀宇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星星。

南芙不太懂，但还是道：“我支持你。”

吃完饭，叶怀宇就在他楼上自己的房间去捣鼓自己的事情了。

洗碗收拾这件事就落在了厉北城头上。

换做是以前的话，南芙都不敢想他会像个普通男人一样做这些事情。

可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

厉北城收拾完，刚转身想出去，就看见南芙坐在轮椅上，在门口看着他。

他脚步一顿，看出了南芙脸上的欲言又止。

他推着南芙的轮椅上前：“想不想出去走走？”

南芙头一次回应了他：“嗯。”

雨后的空气有一点潮湿，阳光照在头顶一点也不热。

厉北城推着她走在门外那条小道上，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不用担心怀宇，新能源前途看好，他是个有眼光的。”厉北城忽然道。

南芙愣了一下，原来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犹豫了片刻，又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你放心，能帮的我会帮，他想闯我也不会局限着他。”厉北城的声音很温柔。

他心里明白，南芙是怕有一天叶怀宇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她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闭眼吹着风，不在说话。

实际上，只要南芙不再说那一句谢谢，厉北城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第二十九章 不愿跟这个世界计较

晚上的时候，南芙把叶怀宇叫到了房间。

她把那张上次叶怀宇带给她的银行卡又交到了叶怀宇手里。

“姐，你这是干什么？”叶怀宇眼神一紧。

南芙淡淡笑了笑：“放心，姐不是交代后事，你不是要创业吗？我问过厉先生了，新能源研发投资可能会很大，你那点钱可能不够，这些你拿着。”

这是第一次，叶怀宇听见南芙在他面前自称姐，他心里又惊又喜。

那天江雅来的时候，他后来把江雅赶走的时候在江雅嘴里听了很多关于南芙的事情。

他知道，他这个姐姐背后所承受的伤害不小，他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敞开心扉了。

可是没想到，南芙是个心肠这样柔善的人。

他捏着那张银行卡，有些犹豫：“可是姐，这些都是爸妈这些年给你的压岁钱。”

南芙摇摇头：“我哪需要什么压岁钱，况且，我也用不着钱，或者，等你以后生意做大了再还我就是。”

这样，叶怀宇才安心地收下。

不过转瞬，他又愣住了，问她：“姐，你真的要一直留在厉时……厉先生身边吗？”

他们早就是彼此血肉交融的一部分了，真要离开，又怎么能这么轻易？

如果能舍弃的话，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分开了。

南芙摸了摸叶怀宇的头，只是道：“以后，跟厉先生好好相处，他可恨，却也可怜。”

叶怀宇不懂，为什么南芙会用可怜这两个字来形容厉北城。

明明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日子平淡地过了两天，夏临初终于到了A市。

夏临初起先见到南芙的时候，着实惊讶了许久，可更多的是替她开心。

“夏医生，好久不见。”南芙仍旧是只能坐在轮椅上跟他握手。

看着这样的南芙，夏临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于南芙而言，在最黑暗的时光里，夏临初是那个唯一死死抓住她，要将她拽出深渊的人。

而对夏临初来说，南芙是他曾经最遗憾的病人。

“南小姐，这一次，再让我帮你一回吧。”

南芙这一次没有笑，只是讷讷点头。

她想起来，夏临初说过，她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在夏临初给她做完心理测试以后，夏临初就被叫到了书房跟厉北城聊了几句。

至于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南芙不清楚，她只看到夏临初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南芙可以说是最积极最配合的病人了。

叶怀宇一边忙着要创立公司，每天东奔西跑的，另一边还要陪着南芙治疗，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南芙不忍心，只能跟叶怀宇说，让他忙公司的事情，治病她会让厉北城陪她。

纵使叶怀宇不太乐意，那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年纪轻轻的，不能一直在南芙身边打转。

这就是厉北城最满足的一段时光了，虽然南芙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爱搭理他。

“小芙，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们今天去镇上的菜市场买些东西回来包粽子吧？”

要是以往，厉北城绝对会觉得这件事很蠢，可现在，他却异常期待南芙能点头。

显然，南芙也是有一瞬间的意外。

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真的点了头。

厉北城跟这喧闹的菜市场显得格格不入，哪怕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在人群里还还是很扎眼。

“糯米八块钱一斤！”市场的大妈瞧着厉北城就不是个经常买菜的主，五块多的糯米生生喊高了三块。

厉北城询问地看了南芙一眼：“我们买几斤？”

“三斤。”南芙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糯米卖贵了。”

厉北城微微点头，他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是什么价，他心里门清。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买好了东西就推着南芙回家。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那老板说？”在南芙的印象里，厉北城可不是个会做冤大头的人。

当时，他大可以换一家买。

厉北城只是看着她腿上放着的东西，推着她走上回家的小道，问她：“东西重不重？”

南芙摇头。

可是厉北城觉得手头很重，他推着的这个人是他一生不能承受之重。

他不愿意再跟这世界计较什么，只想能一辈子推着她走下去。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