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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他看着流着泪的刚刚升级的太后与太皇太后,又轻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边垂眉顺眼的我,冷哼了一声,开口:“母后和祖母养的好媳妇,儿臣配不上。此行凶险,儿臣不忍断了镇北侯家血脉,婚约就此作废,也望郡主珍重。”
我愣愣地看着他,太皇太后还想说着什么,嘴唇开开合合,终是没有张口。
自元麟出征后,太后皈依了佛门,朝堂是元麟的丞相舅舅把持着。
我与元麟的婚约虽取消,但太皇太后对我的态度不变,一直安慰我,和我说着:“皇帝是喜欢你的,他那孩子就这样。”
然而我已经长大了,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元麟对我的厌恶。
只不过我从小被太后教育“元麟至上”,情窦初开时又真切地喜欢他,我才一直无视着这种羞辱,默默地守在他身后。
我和太皇太后在宫中煎熬着,每日关注着前线的消息。
一年后,元麟和蛮族签订了一系列条约,随后便班师回朝。
接元麟的那天,我搀着太后站在了宫墙上。
金色的夕阳染得天空辉煌盛大,元麟骑着战马从远方奔来时,有真正的帝王气。
甚至,所谓的“皇后”也有人扮演,元麟的马背上载着一名女子。
她性格开朗,随意洒脱。虽然出生边境,但脸上带着江南的烟雨,我见犹怜,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还会穿着火红的裙子,在大殿前为将士们舞一曲庆贺。
那天我见她头簪一朵牡丹,脚上踩着金灿灿的铃铛,腰间别一软剑。裙摆飞扬,剑法凌厉,似女战神下凡。
众人不住地为她欢呼雀跃,我也一直在为她鼓掌。
一舞闭,元麟笑着起身,举着杯宣布,她会是大椋的皇后。
举座皆惊,但无一人开口反驳。
太皇太后冷冷地盯着那个火一般的女子,拉着我早早离席。
“真是狐媚,谁知道是不是蛮族派过来惑君心的。”太皇太后在烛火前愤愤地说。
我挑了挑灯芯:“娘娘不必太忧心,皇上有他自己的分寸。”
“是委屈了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皇帝也见不到你一点好。如今我也想开了,不会强求你嫁给他了。”太后慈爱地摸着我的手。
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她将我排开在了元麟的未来里,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气。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比以前更难受。
03
自带着那姑娘回宫来,元麟便把她宠上了天,给了她许多特权。
例如不用行礼,例如可以随意出入宫里的每一个地方。
于是那天我在给太后小花园的花修剪枝条时,便被她撞见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就是萧若辰?”
我向她福了一身,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往日只听麟郎提到过,今日一见,果然生得一副贱人模样。”她靠近我,身体在我面前投出一片阴影。
我听了她的话,没作声,教养告诉我做出反应才是蠢人,便带着正欲发作的银越转身回屋子。
“躲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被退婚的弃妇。”那位姑娘还在外面大喊。
银越听了愤愤不平地想推门出去还嘴,我拦住了这个傻姑娘。
她一脸愤怒地说:“您拦着我干嘛,陛下再宠她您也是郡主啊,一个没名分的秀女怎么能这么逾越。”
我心里了然,她对我如此还是因为我和元麟曾经的婚约。
但是我又能把她怎么办呢?她能做出这种行径定是有元麟纵容,我为何要去自讨苦吃。
自从我明白那周玉对我恶意不小后,干脆就终日待在太皇太后宫内,白日里莳花弄草看看书,晚上陪着太皇太后念佛经。
太皇太后知道周玉跋扈,劝过元麟。
但元麟却不以为意:“朕的女人,无需活在别人的眼神里,只能劳烦南柯郡主受委屈了。”
我的日子像往常一般平淡如水,只不过太皇太后在我面前念叨元麟的次数少了许多。
只不过周玉也被元麟安排进了太学。
她在课上端的是一个文静清雅,在课下却经常把我堵在御花园里,用最恶毒的话来贬低我。
不过很多时候我都可怜她,可怜她要靠一个男人的爱活着。
自从没人告诉我我要喜欢元麟后,我越发审视从前的自己。
我的课业在不久后就完成了,太皇太后见我已经学成,决定让我出宫生活。
收拾我的书本出太学时,我突然意识到在这里学习了十余年,我居然不认识除了元麟和周玉外的任何一个人。
太皇太后到底还是疼我,赏赐了一堆奇珍异宝,足够我此生荣华富贵。
出宫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很久没有说话,其实我是舍不得她的,但是她坚定的要我离开这个地方。
“皇上不是以前的皇上了,哀家不该把你绑在宫里这么多年,出宫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吧。”她眼眶里晶莹着,我看了一眼她明显沧桑但依然庄严的脸,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04
我只带了银越一人出宫,马车把我们送到镇北侯府的时候,已是晚上。
太皇太后向来体贴,府内被翻修一新。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鼻子里第一次没有太后宫内那丝檀木香,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明,我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就这样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那素未谋面的阿爹阿兄没有死。
我被正常的指婚给了元麟,穿上了火红的嫁衣,他见我来,眉目如同冰雪消融,一杆喜称挑开了我面上的红盖头……
然后梦醒了,我怅然若失。
银越见我转醒,端来了洗漱用的工具。
在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间,我突然有了想让自己开心的想法。
于是对银越说:“我们去游历吧,去看看江南的春北方的雪。”
银越欢快地点头,当天我们就带着一支侍卫出发了。
一去便是三年。
我与银越在江南的杏花烟雨里撑伞吃着香甜的栗子糕,看桥上人来人往,河面欸乃咿呀。
夏夜纵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星河在头上流转,清新的草香若有若无的透过鼻尖。
秋日我们寻了一片枫林,漫山遍野都是炙热的红色,车夫驾着马车在山路穿行着,我与银越在车内品茗。
冬日里我们随意在游历到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大雪簌簌地落,银越架了一个炉子上面煨着酒,我坐在屋内读着话本。
生活满是惬意。
在大椋,二十岁的生日是女子一生中仅次于结婚的重要日子。
我掐着时间赶回了京城,到京城时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嬷嬷连忙推着我去试礼服,我任由他们摆布。
设宴前一晚,我被太皇太后传召。
她看见我的时候略微浑浊的眼睛清明了,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说:“我们家萧若辰看起来是不一样了。”
“太皇太后娘娘也是,两年不见变得更年轻了。”我窝在她的怀里撒着娇,她乐得合不拢嘴。
“还是你嘴甜,没了你哀家在这宫里也是寂寞得很。”她刮着我的鼻子,语气遗憾。
我看着偌大的殿宇内只有她和岚若姑姑,有些心疼,我想留下来陪她。
“你要嫁人啊傻姑娘,明天就成年了。怎么能一直在哀家身边呢?”她语气惆怅。
“我不嫁人就行了,可以陪娘娘一辈子。”我靠在她的怀里,轻轻地说。
游历了两年,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有了变化。
比如那份对元麟的“喜欢”,比如我生而为镇北侯府遗孤的宿命。
我已经可以面对曾经的那个我自己,也想为此做出一些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