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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一年长春宫一场大火，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是她自己躺在血水浸染的床上，一遍遍绝望的呻吟……

“不要——”她惊呼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

可一睁眼，她看见沈湛正守在她身边，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月儿，你醒了！”

虞绵绵受了惊一般，慌忙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放开！”

第三十二章

夜色沉沉，房间里忽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虞绵绵抓着被子，眼神中带有惊恐，她已经分不清，刚刚所见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了。

沈湛愣了一下，试着去拉虞绵绵的手，可却被她躲开。

“月儿，我是平安啊，你怎么了？”

虞绵绵往床后边缩了缩，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她看着眼前的人，跟梦中见到的皇帝一模一样，而梦里，那分明是个薄情寡义的皇帝！

他此刻万般柔情，就像是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往里拉。

虞绵绵难受的捂住头，哑着嗓子开口：“你不是平安，不是平安，不是……”

沈湛没有预料到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刺激她，只得无奈往后退了退。

“月儿，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你先好好休息，我叫太医过来看看。”

门被人轻轻关上，虞绵绵这才冷静了下来，脑海里却始终一片乱糟糟的。

很多事，她好像能记起来了，却又好像遥远的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虞绵绵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在梦中见到过的陆太医。

所以，那分明不是梦，而是……真的。

陆太医办事一向谨慎，把完脉，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去准备纸笔，他来写方子。

等到屋里只剩下虞绵绵，他才叹息一声：“娘娘身体大不如前，此时脉象却比从前要好，恐开始回光返照，此事可要微臣告诉老将军一声？”

虞绵绵脸色惨白，无力的摇摇头：“不要叫我娘娘，我不是。你莫告诉父亲，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陆太医便不做打扰，收好东西刚要离开，却又被虞绵绵叫住。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皇帝。”

陆太医拱手应下，临出门的那刻，听见虞绵绵低微的一声：“陆太医，辛苦了，多谢。”

这一晚，虞绵绵睡得极不安稳，脑海中总是回荡着从前的事情。

第二日，难得阳光和煦，虞绵绵在院子里晒太阳，正出神，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看见沈湛让人摆下棋盘，笑着问她：“月儿，来陪我下一局吗？”

许是沈湛实在笑得太过灿烂，让她难以将他与过去的沈湛相比。

她沉默着应下，棋下到一半，她忽然顿了顿，语气淡淡的：“平安，你为什么会娶我？”

沈湛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傻瓜，因为喜欢你啊。”

阳光簌簌落在他头顶，恍若旧时模样。

虞绵绵有一瞬间晃了神，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为什么会娶宁嘉皇后？”

沈湛便说不出话来了，只敷衍道：“月儿，这不是一回事，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理解？

她默默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忽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淡漠的出奇，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今晚月色会很好，我下厨，做点你爱吃的。”

没等沈湛回答，她兀自转身离开。

真的夜色降临，月色果然也十分美好。

虞绵绵将最后一盘菜摆在桌上，看了一眼等了许久的沈湛，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却没有笑意。

“我做的不好，平安，你尝尝。”

沈湛看着她，没有说话，刚拿起筷子，被试菜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陛下，待奴才们试过以后，您再用吧。”

没等沈湛说话，虞绵绵笑了笑：“平安，我做的菜，你还怕有毒吗？”

沈湛的眼神深了深，冲小太监挥了挥手：“下去吧，不用试了。”

他夹了一筷子，刚要入口，却见李维匆匆赶来阻止：“陛下！不能吃，菜中有毒！”

第三十三章

一根细长的银针从菜里戳进去，再拔出来。

银针一点点变黑，在明亮的灯烛下格外明显。

整个花厅一时鸦雀无声，毒杀皇帝那是灭九族的大罪，而眼前要毒杀皇帝的女子可是皇帝八抬大轿抬进行宫，虽未封皇后，却位同皇后啊。

似乎静默了许久，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虞绵绵将手中的玉筷放下，脸上却没有半分被识破的紧张。

她仍旧盈盈笑着，对沈湛道：“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沈湛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眼中翻涌起的似乎是痛，又似乎是难以置信。

他笃定虞绵绵爱他，可她如今……却想要杀了他！

“为什么？”沈湛的声线紧绷，像是根拉伸到极致的弦。

虞绵绵的笑透出几分冷意，眼神从他脸上淡淡扫过，“陛下该问自己曾做过什么。”

沈湛手握成拳，忽然发现，眼前的虞绵绵似乎变得那样遥远又陌生。

她从未用这样淡漠的语气同他说过话，甚至她一贯连他生一次病都那般难过，如今怎么会想要杀了自己？

他觉得心脏的位置好像猛地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的疼。

“你……记起来了？”

虞绵绵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情愿从未认识过你。”

说罢，她连一个表情都未留下，转身离开。

沈湛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埋进黑暗中，笑着不自觉红了眼眶。

看，她果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果然……那般恨他，她恨他那些年的冷漠，恨他对她的不公，恨他的欺瞒与背叛！

沈湛忽然喉咙哽得生疼，他明明是想要开口叫住她的，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头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行宫别院。

到底是弑君大罪，虽然沈湛没有下旨，李维却不敢轻视，将虞绵绵关在别院里，不许任何人接近，在沈湛没有下旨之前，自然，他也不敢对虞绵绵如何。

别院的灯烛亮了一夜，虞绵绵在灯下枯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