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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白跟着看了过去，随即微微一怔，下一瞬便拔刀出鞘，将地上足有儿臂粗的蛇斩成了两段。

　　他将蛇身挑起来扔到一旁：“天气回暖，正是蛇虫出没的时候，臣待会就让禁军清理一下营地。”

　　赵玹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缓和，他顺着蛇头所对的方向看了过去，几条蠕动的影子映入眼帘。

　　“这里竟然还有，”钟白也看见了，快步上前，哐哐几刀将蛇砍了个七零八落，眉头却拧了起来，“捅了蛇窝了吗？怎么这么多？皇上，要不您先回去吧，臣去谢姑娘那里看看。”

　　赵玹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蛇，他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中午时的心惊肉跳，浓重的不安侵袭全身，他蹲下身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越看他越觉得蹊跷。

　　“钟白，你看这些蛇，是不是在往一个方向走？”

　　钟白一愣，下意识道：“不能吧，它们……”

　　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那些蛇的蛇头竟真的朝着一个方向，有几条被砍了却没立刻死去的半截蛇，竟然还拖着长长的血迹往前蠕动。

　　他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撸了撸胳膊：“怎么回事儿？看着怎么有点邪性？”

　　赵玹也说不出来，可蛇群前进的方向他却十分熟悉，那是——

　　“楚月！”

　　他再顾不上别的，拔腿就跑。

　　钟白连忙跟上：“皇上，伤……”

　　可走着走着，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越靠近楚月的营帐，蛇就越多，简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紧紧抓着刀柄，眼见赵玹越走越快，快跑两步拦住了他的路：“皇上，情况不太对，这么多蛇一定是出了别的事，您在这里等一等，臣自己去看看吧。”

　　赵玹想都没想：“不行。”

　　他抬脚往前，钟白却站在面前动也不动。

　　“闪开！”

　　钟白咬了咬牙，他是从小伺候赵玹的人，最知道赵玹的脾气，一听就知道他是生气了，可他还是不能让路。

　　他原本就是个奴才命，是因为跟对了主子才有机会脱去奴籍，过上这种体面日子，可也是因此，他绝对不能让赵玹出事。

　　“您真的不能往前了，营地刚刚才遭了刺客，正是混乱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会暗中动什么手脚，您……”

　　赵玹一把推开他，拔腿就走，钟白却再次拦了上来，他态度坚决：“您真的不能去，您没发现这里值守的禁军都不见了吗？一定是出事了，你身上还有伤，蛇这种东西有凶性，万一……”

　　“楚月怕蛇！”赵玹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钟白的领子，“她很怕蛇，这种时候朕不去，谁管她？”

　　钟白一时哑然，当年他们还在萧家的时候，赵玹脾性温和，什么都不会生气，可唯有楚月是他的逆鳞，容不得旁人说一个字的不好。

　　他头一回和萧家子弟起冲突，就是因为对方编排了楚月的闲话，说她看着正经，内里风骚云云，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人前人模狗样，背地里什么腌臜话都说得出来。

　　赵玹以往只是不参与，那次却是十分凶狠的就动了手，一个砚台砸得萧安头破血流，事后萧安在床上躺了几天，赵玹就在他院子里跪了几天，满萧家上下，没有人一个人为他求情。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赵玹已经和楚月定了亲，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

　　事后赵玹的膝盖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疼一下，可他却从未说过后悔两个字。

　　因此那个名字一出来，钟白就知道自己拦不下他。

　　他叹了口气：“臣给您开路。”

　　赵玹什么都没说，只不轻不重地锤了他肩膀一拳。

　　两人都不敢耽搁，一路疾行，钟白明明是想挡在赵玹身前的，可只是发了个烟花搬救兵的功夫，就被远远落下了。

　　“皇上，您慢一点。”

　　赵玹哪里敢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楚月被蛇群围困时的惊恐无助，以往刻意压制无视的担忧，陡然间破土而出，疯狂啃噬着他。

　　楚月，我马上就到，等我。

　　他抬手夺过钟白的刀，跑得更快，眼看着楚月的营帐出现在眼前，他顾不得周遭密密麻麻的蛇，抬脚就往里冲：“楚月，我来了，你还……”

　　激动的呼喊戛然而止，赵玹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他看见了楚月，她的确被蛇群围困着，可情形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惊恐地缩成一团，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掉眼泪。

　　她就站在蛇群里，不远处的火盆将她脸上的木然和血迹照得清清楚楚，然而更清楚的，是她两只手里各自抓着的半条蛇。

　　是的，半条，不是钟白那般拦腰斩断的半条，而是自蛇吻处硬生生撕裂的半条。

　　蛇身猩红的血肉混着内脏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场面难以言喻的血腥和暴力，又带着诡异的美感。

　　赵玹有些傻了，他设想过很多情形，但绝对没有这一种。

第157章罪魁祸首

　　“楚月……”

　　他喊了一声，声音不重，楚月却仍旧像是被吓到一般颤了一下，她循声朝赵玹看了过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瞧见自己拎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猛地松了手。

　　撕裂的蛇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楚月再次被惊吓到一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之前救秀秀的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身体的力气，没几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小腹立刻有血迹氤氲出来。

　　眼看着蛇群被血腥味吸引朝着她游走过去，赵玹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楚月，你怎么样？”

　　楚月额头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赵玹紧张地打量着她：“有没有被咬到？在哪里？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胸膛，赵玹心脏一颤，再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楚月一定是惊吓太过，才会主动示弱，虽然对方动作很委婉，可他心里仍旧酸疼得厉害，连忙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放下来，伸手就要去握楚月的手。

　　那只手却又避开了，连楚月都从他怀里躲开了一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艰难开口：“别碰我……”

　　赵玹一僵，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楚月不是在示弱，是在推他。

　　他伸到半空的手再没能握下去，却也没让人离开自己身边，他抬手摸着楚月的四肢，语气紧张：“有没有被蛇咬到？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得把毒吸出来，不然会出事的。”

　　楚月神情晦涩地看他一眼，许久才颤巍巍摇头：“我没有被咬，是秀秀……”

　　赵玹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被咬就好，那我们去找太医。”

　　他说着就想把人抱起来，楚月却再次摇头，胳膊发着抖却仍旧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奴婢可以……自己走……”

　　赵玹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奴婢”二字听来，竟如此刺耳。

　　他几乎是狼狈地扭开了头，却不期然看见了地上的血脚印，脚印血色厚重，浓郁，是楚月一步一步从营帐里走出来的痕迹，她撕裂的伤口不只有小腹。

　　可明明每走一步都宛如刀割，竟还是要拒绝他……

　　楚月，你到底是对我多失望，才会连这种伤势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