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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想再有一个老人，在我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却没去救她，就让她这样走向死亡。

我不想让她和我外婆命运一样！

14

村里的人都挪到了山底下住，新建的房子都比较安全。

但是奶奶一个人住在山上。

这时候，下了暴雨，她的房子肯定不安全。

暴雨来的凶猛，干燥的土地很快湿润，泥土里积水四溢，上山的路极其不好走，脚下的路很滑。

突然狂风大作，整个树林里吹起的风声就像鬼魂在哭泣。

漆黑的夜色中时不时有闪电劈开裂痕。

我被这阵狂风吹得站不住脚，连忙靠在树干上。

脚底的淤泥沾满鞋子，整个裤腿都湿了一半，冰冷的雨水渗进肌肤里凉得让人发抖。

我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站在夜里望着幽深的林子，我害怕的手都在发抖。

可我知道，我现在的危险不及奶奶半分。

只要我把她从山上救下来，等过年她就能见到她儿子了。

我紧握着雨伞，擦了擦脸上被风刮过来的雨珠。

一路上，我都不敢走太快，走走停停，生怕滑倒滚下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屋里，我激动的喊着：「奶奶。」

一遍遍地喊，却无人应答。

兴许是风雨声太大盖过我的声音。

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一道闪电劈过，像是劈到了房顶一般，那房顶肉眼可见地摇晃两下。

不好！

照这种情况下去，房子肯定撑不过今晚。

我顾不上其他，扔下雨伞就往屋里冲：

「奶奶！」

15

我晃醒了昏睡中的奶奶，她一见到我，心疼地摸着我脸：

「又在梦里见到乖孙女了。

是不是偷跑出去玩了？都淋湿了！」

我拉住她的手，扶着她坐起来。

强忍着心慌，认真地告诉她：

「奶奶，外面下暴雨了，你跟我出去行不行？」

奶奶顿时就笑了，她挽着我的手：

「傻孩子，下雨了不在家躲雨，想让奶奶跟你一起去外面玩吗？」

「下雨了，房子要塌了！」

轰隆一声，一道闷雷劈过。

我看到奶奶的脸色煞白，眼底里闪烁着浓浓的悲伤。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来不及收：

「不，房子不能塌。」

奶奶紧握住我的手，她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颤着声音哭喊出声：

「房子塌了，喜旺就回不来了，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喜旺就没家了。」

喜旺是奶奶的儿子。

这些年，她一直不肯下山，就是在等着她的儿子回来。

村长进行过多次的劝说都无果，奶奶执着地认为只要她在家等着，喜旺迟早有一天会回来了。

可我现在根本听不去她任何的话。

我只知道房子塌了，奶奶会死。

「人活着，就希望，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栋房子上，你不如一直坚持活下去，直到见到他。」

说着，我把拐棍递给了奶奶。

奶奶握住了拐棍，踉跄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外面都在积水，下山了不好走，更何况奶奶腿脚不好使。

我咬了咬牙，弓着腰，蹲在奶奶面前。

「奶奶，我背你走吧！」

奶奶推搡着不让我背，我立马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到后背上。

她常年吃不好，身体不算特别重。

可我也从没背过人，背起奶奶的时候，整个小腿都在打颤。

没事的，没事的。

夏晚你一定可以。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迈着艰难的步伐往前走。

我必须每一步都要走稳，不然很容易摔下去。

我刚走出房子，只听后面轰隆一声巨响。

随之而来噼里啪啦砖头滚落的声音，一瞬间，简陋的房子彻底塌了。

我和奶奶一起回头去看。

我庆幸地笑了。

奶奶却哭了。

16

她激动地推开了我，从我的后背上摔下去。

我被推得猝不及防，我整个人摔在了泥坑。

可我看到了此生都不敢相信的一幕。

奶奶躺在泥水里，指尖用力地抓着地面，一步步往前爬。

失去拐杖的她根本站不起来，她趴在了倒塌的门边，抓起地上的木头，掩面痛哭。

我抹了一下脸，脸上都是水，却难掩心中的震颤。

凄烈的哭声在雨夜里变得清晰悲怆，独自居住了几十年的居所在这场暴雨中毁于一旦。

房子是她的寄托，似乎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给予她温暖的地方崩塌了，奶奶的哭声不绝于耳。

可我根本来不及伤心，我走过去，扶住了奶奶：

「奶奶。」

奶奶抬头望着我，混沌的眼里夹杂着一抹清醒的泪光，她脸白得很，颤着唇瓣，低声道：

「谢谢你。」

我心头一震，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涌上心头，是难过，是庆幸，也是无尽的恐惧。

她终于认出了我，我不是她的孙女。

这意味着什么？不得而知。

我只觉得奶奶大哭一场后，气息变得微弱，脸色愈发难堪，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就老了。

她这样我再熟悉不过。

我十岁那年，下着大暴雨的天气。

外婆在外面摔了一跤，回来后，就迷迷糊糊地，偶尔和我说说话。

就像是交代遗言似的。

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

没有让外婆得到及时的治疗，但是我现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我背着她，疾步往山下走。

一步都不敢耽误，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喜旺。

她想见一见，她的儿子。

哪怕是最后一眼。

「奶奶， 你能教我唱山歌吗？

奶奶，我答应你等我们下去后，我就让你见到喜旺。

但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别睡。

奶奶，你和我说说话行吗？我一个人害怕。」

不知不觉中，我的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奶奶，你说你一生这么苦都熬过来了，这次也可以挺过来的对不对？

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睡。

可我也没什么面子，我就是不想让你睡觉。」

我破罐子破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这时候，耳边传来虚弱的唱歌声，是山歌，我根本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只觉得这首歌分外好听。

我激动地笑了，背着她更加起劲。

「傻孩子，你在奶奶这里，最有面子。」

一瞬间，我的脚就像是被人定住一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的眼里涌上一阵酸涩，却不敢哭。

这一路我和奶奶说了很多话，勉强让她有点精气神。

直到下了山，我没注意脚下。

一下子滑倒在泥坑里，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我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到了奶奶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再撑一会，等我叫了人，我们就得救了。」

奶奶握着我的手，安慰我。

我浑身没了力气，腿软得厉害。

就在我挣扎着站起身的时候，一道刺眼的车光打过来。Ўƶ

我激动地挥着手求救。

17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下来的人让我有点不太敢相信，以为是力气用尽后出现的幻觉。

直到她激动地抱住了我，眼里满是心疼。

「妈妈。」

我试探的喊了一句，

「晚晚，你怎么了？」

妈妈温柔的嗓音响起，瞬间让我泪流满面。

我哭得厉害，断断续续地说

「妈妈，你救救她，她生病了。」

我赶紧扶住了奶奶，满脸祈求地看着她。

妈妈心疼坏了，她跟着我一起哭。

奶奶被妈妈的司机带走了，让奶奶去市医院治疗。

我印象中妈妈很少哭，可她这次却哭得厉害。

「晚晚， 对不起，是妈妈工作太忙了，没照顾到你，你在国内出了这么多事妈妈都没帮上你。」

我摇摇头，妈妈已经来得很及时了。

她冰凉的指尖擦干净的我的脸，眼里沁出了眼泪，闪烁着狠厉的冷光。

「放心！你受的委屈，妈妈会一并帮你讨回来！」

18

原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