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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吟霜慌了神,急忙去扶,却见白初安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泪意浮动。
吟霜顿时心酸不已:“娘娘,奴婢再去煎一副来。”
白初安拉住她,摇了摇头:“这药,不必再喝了。”
“风寒可医,心病难除,这药,对不了我的症。”
她慢慢躺了下去,嘴里的苦意却久久不散。
这几日晚上,她总觉得冷,也总想起当初令淮舟对她宠爱时那些好来。
可每每当她想沉溺其中,真相便犹如利刃,狠狠撕开这片假象。
白初安手指紧紧抓住被单,声音哽咽。
“吟霜,你说,陛下是不是从未爱过我?”
吟霜惊的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白初安背过身去,床榻之上,她肩膀微微抖着,泪流满面。
凤鸾宫的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可白初安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令淮舟,从未踏足过凤鸾宫。
解禁的当天晚上,白初安坐在窗前,天边皎月倒映入眼,却照不亮她心底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吟霜走过来:“娘娘怎在这吹风,等下寒了根本,有碍子嗣,”
白初安整个人僵住。
她哪里来的福气有个孩子呢?
即便是前世,她到死前,也从未有孕。
白初安如同木偶般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却将窗边那坛盆栽带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骤然响彻房间。
白初安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棕褐色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一截血色的花蕊!
白初安心脏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去,颤着手拨开泥土,一阵刺鼻的异香随之袭来。
她看着这盆栽,陡然想起这是去年令淮舟送来的。
这一瞬,她的心如同千根钢针狠狠扎下!
白初安猛地抬眸:“吟霜,将陛下御赐之物全都拿来!”
她此刻脸色白的如纸般。
吟霜不敢耽搁,一样样将白初安珍藏之物都摆在她面前。
可下一刻,白初安犹如魔怔一般,将其一样样砸碎,碎片满地,割裂了她的手。
吟霜慌的去拦,却被白初安狠狠一推:“让开!”
她满手是血,状若疯魔。
百样物件,尽皆碎裂,就如她的心,寸寸裂开,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那刺鼻的异香!无一例外!
白初安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眼白处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吟霜,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是何物。”
她声音里哑得令人心碎。
吟霜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白初安却觉得漫长的令人窒息。
她瞧着跪在面前抖若筛糠的吟霜,缓缓开口。
“说。”
“娘娘……是麝红花,女子用之,终生无子!”
======第9章======
白初安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痛的钻心,可她仿若无知无觉。
“娘娘!”
吟霜哭了。
白初安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她一直无子,所有人都说,是宋家作恶多端,活该生不出龙嗣!
她为此求尽偏方,甚至求神拜佛,为了能有个孩子,她什么都做过!
她因此对令淮舟感到愧疚,忍着心中剧痛将他推去旁人宫中!眼睁睁看着别人生下了她最爱之人的孩子!
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令淮舟一手安排的!
泪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令淮舟,你好狠的一颗心——同床十几载,你竟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这场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白初安猛地捂住了脸,血与泪一同溢出指缝。
她喉间散出极尽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光如水,照的满室苍凉,却照不亮白初安眼里的绝望。
解了禁闭后半月,令淮舟终于来了凤鸾宫。
见白初安真病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白初安又在装病邀宠,没想到竟病得如此严重。
看着她没了以往活力的苍白模样,令淮舟心中莫名烦闷。
遂大发雷霆:“太医院干什么的吃的,连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这样的关心,白初安却再也没了以往的甜蜜心动。
“与太医院无关,臣妾只是不爱吃药。”
令淮舟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过,过几日,朕带你去皇家寺庙散心。”
“谢陛下隆恩。”
沉默半响,白初安靠在他怀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后,皇家寺庙。
白初安跪在佛前。
阵阵檀香中,她执起签筒,心中默念:“佛祖在上,求求您,为信女指条明路。”
告诉她,该怎么才能在这条令淮舟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签落地,白初安刚要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了签。
白初安抬头,却是一愣,那僧人单手执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尘不染。
而他那张观音般慈悲的脸,却跟令淮舟一般无二!
白初安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4
玄明与令淮舟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签,眉心一皱。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个下下签。”
白初安心底发寒,她张了张嘴:“是死路吗?”
玄明扫过眼前这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绝美容颜上,染上病弱之气,就像最好的山水画被晕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只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神佛之念不过求个心安,皇嫂可信,人定胜天?”
白初安身子一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吟霜唤道:“娘娘,陛下出来了。”
白初安只能还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后,玄明那双冷寂黑眸中,异色浮动。
……
第二日,令淮舟率众人回宫。
却在寺门口遇见等着的玄明。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僧袍浮动间,整个人飘然欲仙。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令淮舟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来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白初安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令淮舟抓住。
令淮舟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白初安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令淮舟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白初安的手。
白初安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令淮舟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林晚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林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令淮舟踏入凤鸾宫时,白初安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白初安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月月。”
白初安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白初安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令淮舟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白初安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令淮舟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白初安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白初安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令淮舟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白初安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令淮舟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令淮舟没来。
白初安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白初安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宋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
======第10章======
白初安天灵盖似被重锤一般,大脑一瞬空白!
怎会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宋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亲至少性命无忧,为何今生会有此变故?!
她顾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冲去。
夜色浓厚,长廊重重,犹如噬人巨蟒。
白初安喘着粗气,对满脸惊色的守门太监开口:“本宫……白初安求见陛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可一刻钟过去了,那人再没出来。
夜风冰凉,将她身上的汗意与热度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满身寒气。
直至她手脚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