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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丢失的下半本账册被陆家私藏，这才借着犬子胡闹，以陆家子欺辱宜阳县主与小女之名闯入陆家。”

“微臣知道此举冒失，也易惹人诟病，可若错过此次机会再想要进陆家便难于登天，万一被他们知晓账本之事销毁证据，便更是麻烦，所以才同意与裴督主一起。”

说到这里，钱宝坤重重一磕头：

“微臣擅作主张，让陛下为难，微臣愿意领罪，请陛下责罚。”

他向来都是极为谨慎之人，也从未惹过什么祸事。

安帝看到账本的时候其实态度已经缓和了下来，后来再听是他主动找上裴澈，且二人本就是为了搜查漕粮罪证，他本就不多的怒气更是消散：“那你们此次可有收获？”

“有一些。”

钱宝坤又取出一些东西，只是这一次的“物证”却并非是裴澈给他的：“这些都是与陆家相关之物，皆是与朝中有关，还请陛下过目。”

安帝看着呈上来的那些东西，低头翻看起来，待看清楚上面所写后目光微凝，脸上瞬间冷沉了下来。

“这些东西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君。”

安帝眼神更沉，目光落在那一串血淋淋被人划掉的人名上，只觉心惊。

这些名字大多都是朝中之人，官职高低不等，可无一例外都是近五年来出了各种意外之人。

或是身死，或是被贬，或是因各种缘由离开朝堂……

其中有几个名字安帝也还有印象，是因牵扯逆案被贬之人，他早就知道陆家于朝堂之上并不干净，排除异己也是常事，可万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安帝有一瞬间危机感突增，这朝堂，当真还是他的朝堂吗?

世家若是不除，他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落到这种地步?

“陛下，裴督主求见。”

外间突然有人来报。

安帝语气染上一丝急切：“让他进来。”

……

宫中御正殿外，陆崇远等人跪在台阶之上，从最初时中气十足声讨裴澈，到后来人都被晒得有些跪不下去。

临近五月的天，日头已经开始灼人，那些个老臣本就都已经上了年纪。

原以为他们联手跪求很快就能逼得安帝露面，可谁知道里头安帝迟迟未曾召见不说，甚至都没派人出来劝说一句让他们起身。

陆崇远先前本就晕厥吐血病着，此时晒得脸上晒白眼前昏黑。

上了年纪的梁太师也是额头见汗，身形摇晃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生了退却之意，只是见周围人都跪着，且也知道这一次若是退了，世家恐怕会成为天大的笑话，所以咬牙硬挺着。

“裴督主，陛下已在里间等您。”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台阶上一众朝臣纷纷回头，就见被他们声讨的那阉贼步履从容地自白玉台前过来。

见到他们时，那狗贼居高临下地挑挑眉：“诸位大人跪在这里做什么，晒太阳吗？”

“裴澈！”有那性子急切之人顿时大怒：“你还敢进宫？！”

裴澈侧头浅道：“本督为何不敢进宫？”

“你还敢说！”那人怒目而视，“你带人私闯陆家，折辱中书令，无视朝廷法纪肆意妄为，我等今日必定要跟陛下讨一个公道，让你这狗贼无法再祸乱朝堂！”

裴澈闻言丝毫不恼，反而低笑了声：“林奉使这话说的像是本督闯了你们林家似的，虽然知晓林家这些年不景气，子嗣儿郎也大多都是废物，可是当年安国郡公在世时林家光景何等险要，就是陆中书的父亲见了他也得俯首行礼，可是如今……”

他轻啧了声，

“林家倒像是成了陆家的狗，尽心竭力的让本督刮目相看。”

“你！！”

那出身林家的朝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裴澈丝毫没理会他几欲喷火的眼神，只抬眼扫过其他几家：

“陆家有皇子需要扶持，向来自居世家之首，说是与诸位共进退，可本督却只瞧见诸位不断替陆家收拾烂摊子，陆中书一张嘴半丝利益不出，便能糊弄的诸位替他出头，诸位这心胸实在是让本督佩服。”

他看向最为年迈的梁太师：“太师今年也快七十了，梁家可是只有您这一个镇海柱石，若是你跪倒在这宫中，梁家可怎么是好？”

“世家弱肉强食，梁家可别步了当年贺家后尘。”

梁太师脸色瞬间冷沉：“你休要挑拨老夫！”

“不过是实言，何来挑拨，梁太师对陆家尽心竭力，一心想要陆中书承你太师之位，好能在你百年之后庇护梁家子孙，只是你确定他当真能记你扶携之情?”

裴澈声音微凉：“不过一次过错，他就能舍了曾经最看重的孙儿，保全陆家前程，若有一日当真遇到危机时，你觉得梁家上下是会被陆家所护，还是成了他保全陆家冲锋陷阵的马前卒……”

“裴澈！”

眼见着梁太师脸色都变了，陆崇远怒喝出声。

裴澈见他勃然大怒的样子笑了声：“梁太师还是好好想想吧，别费尽心力反倒养出头噬人的狼来，白白将梁家百年基业给人做了嫁衣，当了陆家登皇逐鹿的踏脚石。”

裴澈说完之后就不再多言，一掠衣袖说道：“本督还得进去面圣，诸位慢慢跪着吧，你们几个，去替梁太师遮凉打扇，别让他真伤了身子。”

说完他转身朝后道：“沈大郎君，我们走吧。”

沈瑾修沉默不言地上前。

陆崇远他们听到“沈”字都是一惊，这才发现裴澈身后跟着的那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赫然正是先前被打入诏狱的沈国公府那位长子。

他身形消瘦了许多，人也变得苍白，一张脸上不见半分往日温润，反而多了一丝冷漠阴沉。

沈瑾修只微垂着眼帘跟在裴澈身后，对于周围注视半点不曾在意，一身青色长袍有些空荡荡的挂在身上，从众人身边走过时，他未曾丝毫停留，两人径直入得殿内的背影让得陆崇远心中一咯噔。

“沈瑾修不是该在诏狱吗？裴澈带他进宫干什么？”林家那朝臣顿时问道。

旁边另外一人也是急声说道：“陆公，那沈家往日与你们陆家最是亲近，沈家大郎也与你们府中三郎走的近，裴澈此时带他进宫，恐怕没安好心……”

陆崇远瞬间就想到了之前裴澈带人搜捕陆执年的那张“罪证”，他脸色顿沉，心中浮出一丝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