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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一个村民大步走到陆崖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小子胆子肥了,敢偷我嫂嫂?」
下一拳,砸在他脸上,细框眼镜被打落,陆崖被打出了鼻血,狼狈地求饶。
我下意识去看妈妈。
女人泪痕交错的脸上,一双眼平静又清明。
7
陆崖挨了一顿好打,被村民扔出了村子。
妈妈本分地过着日子,伺候婆婆,相夫教子。
唯一变化的是,爸爸的弟弟来我家吃饭的次数多了。
他叫陈炎,是那晚带头殴打陆崖的人。
按照辈分,我叫他一声叔叔。
听说他的老婆也是奶奶前不久替他从「外面」买来的。
只是那个女孩骨头硬,不肯低头,被他活活打死了。
现在的他,刚丧妻没多久,趁着爸爸在田间地头忙碌的空隙,叔叔总来我们家串门。
他经常坐在我家前厅里,色迷迷地盯着妈妈干活。
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他终于按捺不住本性:
「嫂嫂,歇一下吧。」
陈炎从身后搭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腰侧逡巡着。
妈妈恼怒地瞪他一眼,小声呵斥: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下一句,压得更低:
「还有人在呢!」
陈炎笑嘻嘻地收回手,一双眼睛还在上下扫动。
妈妈抬眼看我,我识趣地进了厨房。
透过木门上的小洞,我看见陈炎猛地将妈妈推到了地上。
他急不可耐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下一刻,被妈妈抓住了手腕:
「我是你嫂嫂。」
陈炎嗤笑:「那又怎么样?」
「我哥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玩玩?」
妈妈摩挲着他的手腕:「我念过书,晓得道理,有的事不能这么办——」
她顿了顿,柔声唤:「阿炎。」
陈炎被她哄得软下了态度:
「那你说,怎么办?」
妈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炎愣住了,目光有些怀疑。
妈妈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他的手腕,扶上了自己的腰:
「他们都说我生的娃娃聪明。」
「你不想光明正大地要一个吗?」
……
那天,陈炎魂不守舍地走了。
我从厨房里出来时,妈妈正盯着手上的红痕,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
我很轻地唤了声。
她猝然回神,紧紧地抱住了我。
8
后来的小半个月,陈炎一直没来找过妈妈。
好几次,我看见他站得远远的,看着地里干活的妈妈发呆。
妈妈无知无觉地撩着鬓边散落的头发。
弯腰锄草时,腰肢不经意勾出美好的弧度。
再过了几天,爸爸上山砍柴,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村民们浩浩荡荡上山找人时,看到了刚下山的陈炎。
「你们在找谁?我哥?」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没回来吗?」
妈妈提着手电筒,跟在村民身后,抹着眼泪。
陈炎慌了:「嫂嫂别急,我这就跟他们一起去找!」
妈妈固执地要和他一起上山。
陈炎拗不过,只得带上她。
山林中,夜间雾重。
即使是手电筒,也只能照亮两三步路。
大家分头去找,陈炎装模作样地带着妈妈走到没人的地方:
「嫂嫂,这下总算行了吧?」
妈妈笑着拍开他的手:「猴急!」
「怎么解决的?」
陈炎不依不饶地摸上来:「推下去了,那么高的崖,他活不了。」
妈妈笑了,迎合地贴上他的身体,手电筒落地。
下一刻,妈妈的惊叫响起:
「啊!」
陈炎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妈妈捡起手电筒,抱着手臂蹲在地上,声音都染上了哭腔:Уȥ
「阿炎,前面好像有东西。」
「你哥哥是不是……没摔死,挂在那里了?」
陈炎闻言,神色一愣,往前走了两步。
妈妈哆嗦着:「阿炎,再往前一点,就在前面那棵树上……」
陈炎皱着眉迈开脚步。
妈妈猛地起身,从他背后一推。
男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掉进了万丈深崖。
9
丈夫和小叔子接连失踪以后,妈妈闭门不出。
奶奶一病不起,更苍老了。
好在第三天,村民从河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爸爸。
他侥幸保下一条命,却磕到了脑袋,成了傻子。
好在虽然傻了,一身力气还在,家里几亩田还能照常种。
妈妈在他脚上拴了根铁链子,把他牵到地里干活。
我觉得那铁链有些眼熟,盯着仔细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是当初拴在妈妈脚腕上那根。
奶奶一开始看见妈妈像是牵畜生一样牵着爸爸,左手还拿着根竹条抽他,气得坐在门前嚎啕大哭,指着妈妈的鼻子骂她是毒妇:
「儿啊,我苦命的儿……」
「我老太婆一辈子积德行善,怎么就娶了这个毒妇?」
「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家门不幸啊——」
邻里的村民听见动静,纷纷围上来看。
于是,妈妈解开铁链上的锁。
街坊邻里,众目睽睽之下,奶奶被他的亲儿子发疯似的毒打了一顿。
她断了几根老骨头,瘸了腿,不说话了。
又过了两个月,哥哥放暑假。
我和妈妈去县城中学里接他。
在教室外等待的时候,又遇见了他的班主任陆崖。
他看见妈妈,再也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皮,神情在一瞬间就阴冷下来:
「许璨,你好得很。」
「陆崖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陆崖冷笑:「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里。」
妈妈慢吞吞地想了想:
「哦,我原来还有个儿子啊。」
她笑了笑:「玉不琢,不成器。」
「小宇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随意,陆老师。」
……
奶奶一见到哥哥,号啕着将人搂进怀里,嘴里「儿啊」「肉啊」叫着:
「小宇,你走了,没人给我这把老骨头撑腰,你妈就欺负我啊——」
哥哥被她闹了一通,有些没缓过神来。
妈妈并不辩解,只是蹲在他面前,撩起他的裤管,细细地往他小腿上抹驱蚊药。
她淡淡地笑:「刚刚就见你一直抓裤子,这夏天的花蚊子可毒得很呢。」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哥哥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睛,轻咳了声:
「好多了。」
10
奶奶年纪大了,腰腿上的伤一直没好。
村医水平不高,看不出什么,只是开了几副膏药让她先贴着。
奶奶好几次提出想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看,被妈妈笑着婉拒:
「妈,县城里的医院药贵,咱们小宇还要念书,能省则省呀。」
奶奶于是不再提,只是身上的病拖着,越来越严重。
终于有一天,她站不起来了。
她哭着骂妈妈是蛇蝎转世,专门祸害他们一家人:
「扫把星,滚出我们家,你不要祸害我们!」
妈妈听着她的话,笑得眉眼弯弯: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可是你亲自『挑』回来的媳妇啊。」
「你这样说,多让我这个做媳妇的寒心。」
奶奶颤着手指着妈妈,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宇可是咱们村的『金凤凰』,您想想,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
奶奶眼睛一瞪:
「胡说八道!那是咱们老陈家的基因好,小宇随他爸爸。」
「你看陈青青就随了你,蠢笨,连小学都只读到三年级!」
我在一旁掰玉米,听到这话,怔了怔。
不是的。小学的时候我的成绩比哥哥好很多。
只是他们说女孩子读什么书,反正早晚要嫁人,不如把钱攒着给哥哥读。
妈妈浑不在意:
「是啊,小宇可是山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她笑着低语:「真了不起啊,金凤凰。」
……
奶奶瘫痪后,卧床不起,由妈妈一手照顾。
天气渐渐炎热,再加上久卧,奶奶背后长满了褥疮。
皮肉溃烂流脓,狰狞可怖。
她求妈妈帮她擦身翻身,妈妈说要给哥哥做饭扇风辅导学习。
总之,就是没空。
偏她还笑得一脸无辜:「妈,重点大学可不好考,我要常常看着呢。」
但妈妈每天亲手给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