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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九思问：“去哪？”

王励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闭口不言，最后心烦意乱的说自己要吃夜宵，报了个地址，桑九思送他去的路上，叶晨曦给她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小蝴蝶，可怜的说饿了，想吃东西。

这也是相当巧了，王励肆道：“你先回去接小蝴蝶，一起吃算了。”

桑九思便没有拒绝。

她到桑家的时候，小蝴蝶老早就穿好衣服等着了，桑九思本来想让王励肆开车，自己带着小蝴蝶去后边坐，但王励肆已经下了副驾，给小蝴蝶开了门，然后单手抱着小蝴蝶坐上了后排。

小蝴蝶礼貌的喊了一句：“叔叔好。”

饶是王励肆，也不得不承认，桑九思这闺女，瘦弱是瘦弱了点，但是可爱也是真可爱。五官倒不像桑九思，可浑身上下的白，那是一模一样，小时候可能不太像桑九思，但长大后的身形，估计差不离十。

小蝴蝶乖巧坐在王励肆的怀里，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妈妈，你怎么晚上会和叔叔在一起呢？你和叔叔是要谈恋爱吗？”

“妈妈和叔叔刚刚碰巧遇上，就一起吃个夜宵。”桑九思说。

小蝴蝶松了口气，她希望妈妈幸福，但暂时还是不希望妈妈被抢走的。她希望妈妈可以再陪她一两年。不过，妈妈要是遇到了好男人，她也是愿意接受的。

一路上，桑九思很安静，不过王励肆倒是有一搭没一搭陪小蝴蝶聊着天，小蝴蝶被他逗的直乐。

他们来到烧烤的一家路边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小蝴蝶忍不住夸道：“你们闺女真是遗传了你们的基因，一家三口都长得跟明星似的。”

小蝴蝶原本抱着王励肆的脖子的，听完话之后突然放开了手，急切的想解释，不过桑九思率先一步开口了，“我们不是夫妻。”

摊主愣了片刻，道：“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王励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陆峄这点小闺女，倒是挺惦记着他，爸爸是一点不肯乱认。

桑九思自己并没有吃多少，就照顾着小蝴蝶，小闺女看见烤串眼睛都高兴得冒烟了。王励肆也很照顾她，还走到不远的店里给她要了一杯温水。

吃完王励肆就很自然的去结了账，付钱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也算是让他体会了一次一家三口的感觉了。如果小蝴蝶是他的女儿，那么他大概也跟陆峄一样，宝贝得不行。

可小蝴蝶不是，似乎他也能接受。

王励肆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他居然生出了给人当后爸的念头。他都唾弃自己，他明明对桑九思只是有点感觉，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回去王励肆自己打了车，他得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小蝴蝶也是回家之后才想起陆峄，说：“妈妈，今天爸爸都没有打电话跟我说晚安。”

“爸爸今天喝多了。”桑九思说。

小蝴蝶紧张的说：“爸爸喝酒了吗？”

桑九思道：“喝了一点，不过没什么事。”

小蝴蝶才放心了点，小声的说：“爸爸每一次喝酒，看着都好可怜的。有一次，房东阿婆问奶奶孩子妈妈去哪了，那一天晚上，爸爸就一个人躲到屋顶上喝酒了。”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桑九思不高兴，见她脸色如常，才往下说：“奶奶说，爸爸是想你了。爸爸最开始总是想你的，他看见路上走在一起的小情侣都会发呆，爸爸好多时候，好脆弱的，小蝴蝶有一次，差点没有抢救过来，我听见照顾我的阿姨说，爸爸当时跪在地上，天都塌了一样。”

桑九思怜惜的摸着小蝴蝶的头，说：“不回忆了，好不好？”

小蝴蝶不知道的是，何止是陆峄的天塌了。

当时桑九思的天也塌了。

小蝴蝶住院的每一天，她都在医院里，都陪着她。

322

桑九思同在医院的事情，除了陆军，没人知道。

小蝴蝶没有抢救过来那会儿，她昏倒两次，第二次醒来后，态度非常坚决，她要做手术。

桑九思找到陆母，跟陆母说的时候，陆母死活都不愿意，说：“九思，你不能这么做。”

桑九思说：“您也是个母亲，您应该懂我的心情。”

“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医院不会给你做的。九思，你不要犯傻，小蝴蝶还有机会找配型，可你的身体状况太差了，你不要命了？”

桑九思固执而又温和的说：“这是在国外，我有足够的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孩子是我生下来的，是我害她受这样的苦，我应该补偿她。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我死了，也没什么。”

桑九思看似温温和和，可是意见大，陆母不可能劝得动她，她做的决定，从不回头。

手术挺危险，她没抱什么希望活着，想了想，跟陆母说：“别告诉陆峄。”

“他总该知道，你也没那么绝情。”陆母道。

“这是补偿孩子的，跟他无关，我不是偿还他什么。别到时候我活不下来，他还得一辈子记着我。陆太太，我跟他，界限得划清楚，你别瞎掺和打乱了。”她分明恨陆家，一句阿姨也不愿意叫，疏离的只肯叫她陆太太。

这一场手术，桑九思确实伤的很重，隔天她就转了院，去了更好的地方，吊着命。这一吊，大半年。她无数次昏死过去，仿佛到了生命尽头，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白光闪着。

医生都说，她活不了多久的。这就是耗着，续着命，在本就身体状况不行的情况下，做配型手术，简直是在找死。

同时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这么没有医德的医院，见钱眼开到这种地步。

桑九思当时跟陆军说，如果她死了，他就带着她的骨灰回国，埋在桑横山附近，活着她为了另一位父亲尽心尽力，死后她想偿还桑横山的债。

陆军说你是我见过最累的人。活着就一直在还债，死后却依旧不肯放过自己。你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替自己打算过一回。

可桑九思的生命太顽强了，就跟当初，她奇迹般的生下了小蝴蝶，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是身体依旧很差。

桑九思在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去偷偷看了一次小蝴蝶。小小的孩子，留着光头，坐在病床上，认真的读着书，读的是白居易的古诗。

小蝴蝶的咬字清晰，但很虚弱，仿佛感同身受的读者：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蝴蝶不明所以的看着桑九思，小心翼翼的把她脸上的泪水给抚去了。

“在想小蝴蝶没有妈妈陪着，应该很难过。”

“不难过的。”她心疼的亲亲桑九思，“妈妈现在在，小蝴蝶很满意了。”

桑九思收了情绪，带着小蝴蝶刷完牙，洗好脸，小蝴蝶识字早，认识的字也多，三四岁就能看懂简单的童话故事了，她看了会儿书，然后趴在桑九思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陆峄过来了，他的状态不太好，眼底泛青，并没有睡好。桑九思以为他是来带孩子的，说：“这段时间你状态不好，小蝴蝶交给你我不放心，孩子最近留我这。”

陆峄也没有反驳。

桑英芝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还是留他吃了早饭。陆峄吃的也不多，之后便躺在桑家的沙发上睡着了，小蝴蝶围着陆峄转了几圈，看看桑九思，没有上前打扰他。

而陆峄睡醒一觉之后，拿了外套就走了。

桑九思想，陆家没了，陆峄如今是没有家的，所以他找不到避风港，他本能的寻找小蝴蝶在的地方，而他的状态又带不了孩子，所以才来桑家待上一小会儿。

往后几天，陆峄或多或少都往桑家跑一趟，要不蹭个饭，要不坐一会儿，但他不主动跟桑家的任何人交流，桑英芝跟叶晨曦也不主动跟他说话，所以他在桑家，几乎是一种哑巴的状态。

只有小蝴蝶，会主动上去跟他说话。偶尔亲亲他，抱抱他，撒撒娇。

至于桑九思，她跟陆峄，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关心，他指不定还要觉得她又在算计什么。本身屈琳琅分手这事，他就怪在她身上，她跟他无话可说。

有一次前脚陆峄刚来，后脚陆军跟王励肆就到了，两人看见陆峄，脸上的笑容就都消失了。

叶晨曦说：“陆军跟王总是我喊过来的，他们谈完事，正好来家里吃个饭。”

桑九思今天正好打算下厨，闻言也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