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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憋闷一扫而光，她远远地朝陆惗招了招手：“快过来，找到路了。”

陆惗却仍旧不动，萧宝宝呆了呆，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陆惗摇了摇头：“你先走吧，回去找人来接我，我走不动了。”

萧宝宝顿时怒了：“你把我当跑腿的了？我才不呢，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折返回来去拉陆惗的手，地面却忽然细微地震颤起来，陆惗声音微弱：“有人来了。”

萧宝宝心怀希望：“会不会是迟哥哥来找我了？”

“朝廷的人会点火把……”

萧宝宝的脸垮了下去，没好气地看了眼陆惗：“就你聪明是吧？追兵都来了你还不起来？你别指望我背你啊。”

陆惗还是不动，她扭头就走：“你走不动我才不会管你呢，你死在这里我才高兴呢。”

身后安安静静，陆惗没站起来，也没开口留她。

她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最后恨恨一跺脚，转身拉起陆惗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我才不是想管你，我就是怕黑，不想一个人走。”

陆惗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不自在地扭开头：“不准看我！”

两人暂时藏进了灌木丛。

不多时就有一队人在外头跑过去，身上果然一点亮光都没有，别说贺迟了，连禁军都不是。

萧宝宝有些后怕，还好躲起来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这条路是不能走了，再走下去迟早会和那群人遇见，可不走这条路，她们又该怎么离开这座林子？

陆惗大概也是没了办法，许久之后才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如果带了……烟花，就好了……”

可她来得太急，根本没顾得上。

“烟花？我带了啊。”

萧宝宝却忽然开口，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竹筒，陆惗愣住了，看了萧宝宝许久才克制着闭了闭眼睛。

“你带了……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萧宝宝倒是理直气壮：“情况那么惊险，我忘了呀。”

陆惗好半晌没能开口，随即无力地叹了口气：“赶紧放吧。”

萧宝宝对她的语气不大满意：“你应该感陆我，因为我带了这东西，我们才能得救……”

她一边嘟哝着，一边豪气干云地拔开了塞子，等着一发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然而，天空安静如初，一簇豆大的火苗却颤巍巍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陆惗死死抠着手心：“……烟花呢？”

萧宝宝眨了眨眼：“那个，我，我好像拿错了……”

陆惗心口生疼，闭上嘴再不肯说话，萧宝宝讪讪为自己找补：“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俩长得太像了……其实这个也有好处的，你不是冷吗？快给你烤烤手……”

她说着就把火折子往陆惗手里递，可不等送过去，先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了一只被血色裹住的脚。

她吓了一跳，火折子险些掉了，她手忙脚乱地接住，脸上还带着震惊：“你这脚怎么这样了？你鞋呢？”

话音一落她就想起来了，陆惗那只鞋脱下来迷惑敌人了，要不是对方看见了那只鞋跑走了，她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找出来杀了。

她一时没能说出来，举着火折子又看了一眼她的脚，其实那已经不是纯正的鲜血的颜色了，混杂着泥土，已经成了暗红色的泥，可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出了这么多的血，脚底该磨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脚底也跟着疼了起来：“你这一路……都是这么走的啊？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陆惗似是笑了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

萧宝宝不由沉默下去，也是，告诉她有什么用？她又不会把鞋子给陆惗穿……

她有些尴尬，怪不得陆惗说她走不动了，原来是真走不动了，不是和自己似的在耍赖。

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转移了话题：“迟哥哥是不是找错方向了？怎么还没找过来？笨死了。”

陆惗抿紧了嘴唇，她不想泼萧宝宝的冷水，可事实却是贺迟未必会来找他们。

出事的人太多了，使团的安危涉及大周的颜面和外交，与之相比哪怕后妃牵扯到世家，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眼下的情况，即便贺迟放弃了萧宝宝，萧家也不能说什么。

这是大义。

但萧宝宝毫无所觉，她屈膝坐了下来：“我看我们也别想办法了，就在这里等吧，迟哥哥肯定快来了。”

陆惗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或许，出事的人太多，他顾不上了……”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会送命的，她不想让萧宝宝坐以待毙。

然而萧宝宝却很不以为然：“才不会，不管谁出事他都会先来找我的，你放心好了。”

陆惗心口微颤，她说得好笃定啊……原来贺迟竟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有点，羡慕呢。

但不管怎么说，能获救就是好的，哪怕贺迟此来，本意只是为了救萧宝宝。

只是，能不能快一些，她好像有些撑不住了。

第126章我想回家

体温在迅速流逝，陆惗不敢闭上眼睛，怕自己再也睁不开。

这种时候萧宝宝的话痨倒是有了些可爱之处，她絮絮叨叨地在抱怨，抱怨禁军，抱怨刺客，也抱怨贺迟。

可她说着说着就闭了嘴，半晌，身边响起一声啜泣，萧宝宝的声音含糊又嘶哑：“我想家了。”

陆惗心口一颤，她何尝不想呢？

她怔怔叹了口气，犹豫很久才艰难地抬手拍了拍萧宝宝的头：“会出去的，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家人见面了……”

可她呢？

她就算活着离开这里，等待她的也只有乾元宫冷静空旷的偏殿。

那还是贺迟的地方，她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四年，真的好漫长啊……

她看着眼前的枯荣交替的灌木，忽然很想问一句：“萧宝宝，你后悔过进宫吗？”

如果没有进宫，凭萧家对她的爱护，她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不必和旁人分享夫君，不必承受太后的刁难，更不必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萧宝宝声音仍旧闷闷的，却很坚定：“后悔什么？我喜欢迟哥哥，当然要跟他在一起啊。”

陆惗轻笑一声，还真是直率……

“倒是你，你是不是后悔进宫了？”

陆惗脸上本就清浅的笑容慢慢散了，她后悔了吗？

好像是的，如果早知道进宫后会和贺迟走到这相看两生厌的地步，她应该不会这么选的。

她会去滇南，哪怕会和陆家人一起，饱受瘴毒头痛的折磨，也好过亲眼看着自己的梦支离破碎。

她真的，很后悔。

萧宝宝虽然听不见她的心声，可看她沉默就猜到了两分，她略有些兴奋：“你真后悔了？我就知道你当初进宫没怀好意，是不是还想和迟哥哥破镜重圆呢？现在死心了吧？迟哥哥他心里早就没有你了，他只喜欢我。”

其实贺迟对陆惗到底还有没有心，她心里是犯嘀咕的，但不妨碍她说这种话给自己充面子。

然而一向和她针锋相对的陆惗竟然没有反驳：“他对你……确实有心……”

她说得真心实意，贺迟对萧宝宝的偏爱，她是用遍体鳞伤一次次验证过的。

“或许，你们才是对的人吧……”

六年前的相遇，看来真的是孽缘。

萧宝宝听得呆住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陆惗嘴里听见这种话，她不可思议地看过来，嘴角忍不住咧开：“你，你真这么觉得啊？是不是迟哥哥告诉过你啊？”

陆惗没再开口。

但这丝毫不影响萧宝宝的好心情，她扭开头偷偷笑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正了脸色：“其实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根本不用你说……但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之前的事我都不和你计较了……”

她想着陆惗刚才的话，又偷偷高兴了一会儿，心里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还会说这种话来讨人高兴……”

她说着撑着地面悄悄朝陆惗靠近了些，刚要说点什么，掌心就碰到了什么濡湿的东西，她一愣，抬起手来看了一眼，却是一片腥红。

她吓得一抖，声音不自觉尖锐起来：“血？！”

手里的火折子一抖，掉在了地上，却因此让她看见了陆惗小腹上插着的那支短箭，大半箭身都已经没入了陆惗的身体，只剩了短短一截箭尾还露在外头。

而陆惗的手此时正死死捂在上头，试图为自己止血，然而仍旧有血液自她指缝里渗出来。

“别，别吵……”

陆惗的声音又低又弱，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萧宝宝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开了口，她眼底都是不敢置信：“你中箭了？！”

话音落下她紧紧盯着陆惗，盼着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误会，可陆惗却迟迟没有开口，她心里一咯噔，瞬间慌了神：“陆惗？陆惗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