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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他年少便如朝堂人人夸赞,前程一片大好,可此时他却是脸上青白,连站立时都得靠着墙来借力。
那尽力想要规整却依旧不太合身的衣裳,让他显得越发落魄至极。
第171章龌龊人想龌龊事
钱宝坤低叹了声:“阮小娘子方才突然晕厥,晏督主是想要带她回府寻人诊治,阮录事不该拦着他。”
“我……”阮瑾修没想会被人看到他狼狈模样,他唇色发白:“我不知道凝烟出了什么事,我只是怕晏淮伤害她……”
钱宝坤皱眉:“阮小娘子自入积云巷后,满京城皆知晏督主护她。”
阮瑾修被他一言说的神情滞住,手指忍不住收紧:“他是护她,可谁知他是否有别的企图,他们并非真的兄妹,晏淮还是阉党佞臣,凝烟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娘,他这般抱着她出府若是被人瞧见,会伤了凝烟名节……”
“荒谬!”
钱宝坤眉心险些拧成了疙瘩。
他原本刚才还因为阮瑾修狼狈生了些不忍,想着好歹留些颜面才言语文焕,可谁知道这人当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满脑子污秽东西不说,竟还明知晏淮身有残缺,背地里一口一个阉人。
他可是还记得晏淮是如何夸赞阮瑾修的,明明二人有仇,甚至明知道阮瑾修若是出头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可晏淮却依旧能公平公正的说。
阮瑾修是有能力的,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钱宝坤本就偏心晏淮,此时直接就冷了脸。
“阮录事这话说的可笑,不是亲兄妹如何,血脉亲缘不代表一切,人面兽心起来也没谁会讲骨血。”
“晏督主从未伤害过阮小娘子,事事以她为先,可有些至亲之人却满嘴虚情假意,暗地里恨不得将阮小娘子害死。”
他冷嘲地看着阮瑾修:“当初阮录事跟阮家人几乎将阮小娘子逼入绝境,让她不得不将私事置于人前,将过往所受让人议论,她的名节早就已经被人给毁了,莫说眼下天色已黑风大雨大,谁能瞧见她被晏督主抱出去。”
“就算真看到了,阮小娘子身子有疾,难以走动,旁人也只会担忧她病情,谁人会那么龌龊恨不得将污水泼尽,尽将人朝着那龌龊事情上去想!”
钱宝坤说话满是些阴阳怪气,就差直接指着阮瑾修鼻子骂他满脑子龌龊。
阮瑾修脸苍白:“钱尚书,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阮录事只是担心阮小娘子,你是好心。”
这话还不如不说。
阮瑾修脸更色更白了。
钱宝坤嘲讽了一句后,只觉得看着身前人就有些晦气。
先前他夫人和闺女就曾经跟他说起过这阮家大郎虚伪自负,不懂人言,而且大抵是出身太好未经磨难,也将自己当君子久了,他总以自己认同的事情去要求旁人,却永远不会低头审视自己。
明明已经进过一次大牢,卖了亲爹旧友才能出来,他却还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说话不过脑子。
钱宝坤他这会儿只觉得刚才怜悯阮瑾修的自己像是个棒槌,也懒得再跟他掰扯。
“阮小娘子突然晕厥,是因为她丢了一段记忆,与她父母之死有关。”
钱宝坤其实并不能肯定凝烟的“失忆”是不是当真跟阮熙他们身故有关,可却不妨碍他给晏淮先前放下的饵添把火。
如果此事跟阮家无关,自是最好,可如果跟阮家有关,他不信阮瑾修能忍得住,而且阮瑾修也许知道些什么。
他看着阮瑾修说道:“荣大娘子他们出意外时,阮小娘子几乎同时失了那段记忆,今日突然回想起时便受了刺激,论理她若真不记得那段过往,这么大的事情铖王妃不可能不知情,可铖王妃从未提及她失忆之事,连阮小娘子自己也不知道。”
“阮录事觉得,是谁能不着痕迹瞒住了此事,遮掩了那段莫名消失的记忆?”
钱宝坤说完之后,看了眼大雨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阮录事这般情况也不好议事,不如先行回去吧,免得待会儿风雨再大不好走了,你如果有什么跟漕粮一案有关的事情,等明日去了宫里再来衙门寻我。”
他朝着一旁说道:“你们送阮录事出去,小心搀着,别让他摔着。”
阮瑾修见钱宝坤说完后,就颇为冷淡地跟他点点头后离开,留下他僵着身形对着钱家那几个下人。
“阮大人,小人扶您出去。”
“不必!”
阮瑾修牙根绷紧,身上的衣裳湿濡濡地贴着肌肤,透着一股渗人的凉,可再冷也不及他听完钱宝坤那番话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
凝烟曾经失忆,别说是铖王妃不知道,就连他也不曾知晓,府里上上下下谁都不曾提过。
二叔身亡那一年,他年岁不大,只知道府里丧事时凝烟也曾大病过一场,恰逢那时荣太傅也因丧女之痛病重几乎垂危,铖王妃日日守在荣太傅跟前寸步不敢离。
凝烟病的厉害时,大夫说她需要静养,祖母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别庄养病足足近三个月,那段时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阮瑾修还记得他曾去探望过凝烟几回,每次她都是躺在床上昏睡,或是有些神思不属,看上去木讷呆怔,可等到后来病愈之后祖母带着她回府时,没多久便又恢复成原本活泼的样子。
她记得二叔他们的死,记得小时候与他玩闹的事情,她提起二婶会掉眼泪,也记得关于府中的一切。
明明她从未表露过缺失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没了一段记忆?
阮瑾修紧握着拳心,想说晏淮他们是骗他,可冥冥之中却又有道声音告诉他,他们没有说谎。
他站在钱家大门前,只觉得后脊透着一股诡异的冷。
引泉见他出来就连忙迎了上来:“郎君,您怎么现在才出来,方才我看到那姓晏的阉贼抱着女郎走了,女郎好像有些不对劲……”话说到一半,凑近时才发现阮瑾修满身狼狈,惊愕道:“郎君,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全都湿了?”
这可是他们如今最好的衣裳,是郎君几乎将颜面落在地上才换回来的。
阮国公府被查抄之后什么都没剩下,阮瑾修出狱后也只有身上那一身勉强蔽体的衣物,可是他还要入朝,还要面圣,甚至还要跟朝中之人打交道,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他本就声名狼藉,若再衣衫褴褛只会叫人笑话。
阮瑾修只能豁出颜面,带着引泉去寻了那些往日旧友,想要借些银钱周转些时日,可往日个个与他交好之人,如今却都落井下石,他迫不得已只能找到了阮家族亲,可那些人厌恶他们丢了国公爵位,险些带累族中,人人对他避之不及。
后来还是个心软些的族兄看他可怜,施舍了一些碎银和旧衣给他,而阮瑾修来钱家,选的已经是里面最好的一件衣物。
“郎君,我们赶紧回去吧,这衣裳不能破了。”
引泉忙拉着阮瑾修就走。
阮瑾修垂着眼跟在他身后离开钱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半个字。
……
积云巷晏府,已经换了外衣的晏淮侧身站在鹤唳堂里,一头长发随意系在肩后,不远处的铜颈单足长鹤灯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
沧浪站在他身前说道:“阮瑾修从钱家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落脚的地方,未曾去诏狱,不过他脸色很差,回去后就将他身边那小厮遣了出去,自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