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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接话，只是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递给萧然：“我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了，资料已经报上去了。”

萧然愣住了，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这资格是她打着封闭针上场，拼着命才争取来的。

髋部蚀骨的痛楚还没消失，他就要把资格给莫新月，凭什么？

她垂头看向手中的报告，上面的理由加黑标注：莫新月比萧然更适合世锦赛。

“适合。”

萧然喃声念着这两个字，攥紧了手中的报告。

周雪怡神色淡淡：“希望你识大体，你自己也知道，新月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很多。”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痛得萧然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是，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

可凭什么？！

萧然抬头，看着周雪怡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雪怡有些不耐烦。

他双手交叠，冷淡的回道：“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萧然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

18岁到25岁，不过7年，什么都变了。

萧然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周雪怡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萧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

“我不愿意。”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周雪怡面前。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说不出口。

——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

萧然垂下了眼睫，心中一片悲凉。

周雪怡表情转冷，不耐的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就自己去争取吧。”

从周雪怡的办公室出来，萧然转身来到冰场训练。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

空荡荡的场馆，萧然突然动作一转，跳起了《春之祭》。

没有音乐，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

冰面上，她一次次跃起。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

她张开双手仰头，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

没有掌声。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

而门外阴影处，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第三章 检举

花样滑冰协会。

萧然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周雪怡给了莫新月。

过了两天，萧然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陆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

“林姐太可怜了吧……”

“我听说是因为陆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萧然充耳不闻。

她每日只顾自己训练，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

直到这天，被周雪怡堵在冰场门口。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擦肩而过那一瞬，周雪怡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萧然微愣，可周雪怡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拽着萧然就走。

办公室。

周雪怡松开萧然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却没在意。

周雪怡冷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

贪恋荣誉？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垂着的手攥紧了。

“以前每一次上冰前，你都对我说，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她定定看着周雪怡问道，“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周雪怡沉默片刻，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哑声说：“你已经25了，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

萧然震在了原地，心口猛然一疼，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25岁了。”

“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

萧然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知道，不是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能往前走。

一月后，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

萧然来到冰场外存鞋柜，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

新冰鞋材质坚硬，根本不能用来比赛。

她脸色一沉，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

咬着牙，萧然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

冰场上，音乐声响起。

萧然极力忽视鞋的不适，沉入节目。

她忍着脚上的痛，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萧然左脚发力，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

她强行往后落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

她没有停下，接着完成了动作。

直到萧然滑完，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才离开冰场。

坐在休息处，萧然将冰鞋脱下，一阵刺骨的痛传来。

脚踝已经肿起，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

她咬着牙，正要换上鞋，准备回去再处理。

周雪怡大步走来，拿着医药箱。

语气严厉：“脚放下，现在就要处理。”

萧然愣愣看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她的教练，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

萧然眼睛看向场内，莫新月上场了。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还来参加预选赛，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

萧然视线转回周雪怡身上，却见给她包扎的他——目光落在冰场，神色担忧。

脚上的疼，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

她惨然一笑，按住了周雪怡包扎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

第四章 陨落

周雪怡一愣，眼里思绪翻涌。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说：“她才20岁。”

说着，他又看着萧然一眼，语气轻柔：“她现在还小，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萧然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话。

这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倾覆了过来。

身上仅存的温度消失的一干二净，萧然推开周雪怡继续给自己包扎的手。

她压着眼眶的酸涩，冷冷地说：“我3岁就知道不能害人，莫新月20岁了，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你一定要追究到底？”周雪怡收回手，站了起来。

逆着光，萧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冰冷无情的声音。

“莫新月现在才是俱乐部的希望，就算你去检举了也没有用。”说完，周雪怡转身便走。

萧然愣在了原地。

一抹悲愤夹杂着委屈涌入心口，快要让她透不过气。

是了，有他护着的莫新月，自己的检举能有什么用呢？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萧然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药自己给自己包扎。

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第二天，是初选赛自由滑比赛。

冰场预备席。

萧然正艰难的热身，昨晚，她又流了鼻血，好半天才止住。

按昨天的成绩，今天莫新月先上场。

临上冰前，莫新月不怀好意的走向萧然，挑衅开口：“脚没事吧，林姐，你可要看着我踩着你上领奖台呀。”

萧然没有回话，只是攥紧了手。

她抬起头，周雪怡正看着这边，两人目光交错，他的目光冷得像冰。

萧然一言不发，又低下头继续舒缓脚踝。

她心里压着一口气，想要爆发。

可实际上，现在的她浑身都痛，就连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莫新月得意的离开。

她上了场，冰场上响起的音乐正是《春之祭》。

萧然面无表情，听着解说员感慨。

“萧然和莫新月师门情深，让师妹使用了自己的成名节目！”

萧然无心在意，她只看着冰场，眼里满是祈求。

——上天啊，求求你，让我坚持下去吧，至少坚持到世锦赛……

最后上场的是萧然，她的自由滑曲目是《迁徙的鸟》。

飞鸟南迁，辗转应如。

表达的是迁徙之路的困难重重。

冰面上，萧然用尽全力，身体却越来越沉重。

她抬脚转体，跳了一个三周，落冰的时候，昨日扭到的脚踝又一次发出哀鸣。

萧然心下一惊，越发拼尽全力，在冰上旋转。

但就像曲子里那只想要起飞的鹤——飞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