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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乞巧节。

燕王沈寅安与太傅之女盛怀宁的大婚当日。

盛怀宁坐上花轿，视线下垂看着手里的苹果。

那是岁岁平安的象征。

这辈子，真的能不同于前世，岁岁平安吗？

沈寅安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的红绸衬得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愈发清俊。

他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以往的矜贵自持都消失不见。

现在的他，只是个娶到心上人的少年。

燕王府，喜房之中。

盛怀宁神情复杂地坐在喜床上。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前世，那时的她与现在一样，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忐忑不安地坐在喜床上，等着沈寅安来掀喜帕。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两情相悦，紧张之余，全是甜蜜。

而现在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的一幕幕慢慢在脑海中闪过。

红烛慢慢燃了下去，盛怀宁实在太累，头靠在床柱上想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沈寅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累吗？”

盛怀宁猛地回神。

喜娘在旁边笑着道：“请王爷掀喜帕。”

沈寅安竟有点紧张，拿起喜称缓缓挑开了喜帕。

红烛下，本就娇美动人的容颜更加美艳。

沈寅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唤道：“夫人，我终于娶到你了。”

喜娘捂嘴偷笑，然后端上合衾酒，“请王爷和王妃同饮合衾酒。”

沈寅安和盛怀宁各自端起一杯，交臂饮完。

一室都是笑语和祝词。

待仪式走完，室内总算只剩下两人。

沈寅安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盛怀宁，看得盛怀宁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为何这样看着妾身？”

沈寅安轻柔褪去她头上的凤冠。

“我倾心夫人已久，今日得偿所愿，不胜欢欣。”

盛怀宁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知他的确是欢喜的。

又听沈寅安道：“不要叫我王爷，太过生分，叫我安哥哥，可好？”

盛怀宁身体猛地顿住。

同样的称呼，如同前世重现。

沈寅安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轻轻放在盛怀宁的手心。

“这是我母妃给我的，说只能赠与心爱之人。今日，我将它给你，从此，我们夫妻一体同心。”

一字一句，都与前世相差无几。

盛怀宁心口剧痛，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

沈寅安慌了神，俯身吻去她的泪珠，“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那我再去寻好的来，你不要哭……”

那样的惊慌失措，是盛怀宁从未见过的。

她微微侧头避开沈寅安的啄吻，轻声道：“妾身累了，早些安寝吧。”

沈寅安对她无所不依。

当下褪去盛怀宁的喜服，却不做别的，只是抱着她。

盛怀宁背对他躺着。

一室寂静中，忽听沈寅安问道：“我可以叫你昭昭吗？”

第四十章

红烛慢慢燃尽。

过了许久，盛怀宁才轻声回道：“好。”

翌日，按例新妇要向婆母请安。

盛怀宁早早就起来了。

坐在梳妆镜前，侍女为她将头发盘了起来。

大沈风俗，若为人妇，便不能再散着头发。

实则只有盛怀宁知道，昨晚沈寅安并未与她圆房。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沈寅安竟也忍住了不碰她。

侍女在手脚麻利，嘴也爽快：“王妃可长得真漂亮，跟九天上的仙女一样，难怪王爷那么高兴。”

盛怀宁抿了抿唇：“你叫什么名字？”

如今云枝既去，她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奴婢莹月，以后就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沈寅安走了过来。

“昭昭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盛怀宁刚要起身行礼，就被沈寅安按下了：“今日要进宫向婆母请安，所以早起了些，妾身吵醒王爷了？”

沈寅安挥手让莹月下去，俯身在盛怀宁唇上啄了一下。

“若再如此生分，我可要罚你了。”

又拿起眉笔，道：“我来给昭昭画，可好？”

“王爷，这如何使得、唔！”

阳光从窗户中漏了进来，映出地面上缠绵在一起的影子。

许久后，唇分。

沈寅安薄唇勾起，十分愉悦的样子，“你还要再叫王爷吗？”

盛怀宁脸红过耳，终究还是嗫喏着从舌尖滚下几个字：“安哥哥。”

声音低得有如蚊鸣。

沈寅安轻咳一声，不再逗她，捡起方才滚落在桌子上的眉笔。

盛怀宁坐着不动，心里却泛起了丝丝涟漪。

小轩窗，正梳妆。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虑舟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呢……

半个时辰后，瑶妃的宫殿。

盛怀宁撩起裙摆跪下，“儿媳给婆母请安。”

瑶妃拿起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好，真是个好孩子。”

见沈寅安小心地将盛怀宁扶起，又轻轻拍去她裙摆上的灰尘，瑶妃十分欣慰。

“我儿总算得偿所愿了。”

午膳是在瑶妃宫里用的。

盛怀宁看着眼前略带陈旧的器具和桌上并不精美的菜色，心知瑶妃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深宫中不受宠的女人，就是如此可怜。

盛怀宁眼角瞥到沈寅安，只觉得满口苦涩。

来日沈寅安登基，三宫六院，又会有多少女子如瑶妃一般，在深宫中苦苦熬着日子呢？

而她，还能再经受一次那样的磋磨吗？

盛怀宁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膳。

她不知道的是，她落寞的表情都落在了沈寅安的眼里。

午膳后，瑶妃笑着对盛怀宁道：“御苑里来了两只雪鹿，昭昭想不想去看看？”

盛怀宁知道瑶妃必是有话要对沈寅安说。

正好她也不想呆在这和前世一般冷清的宫殿里，便道：“儿媳还没见过雪鹿呢，一定要去看看的。”

说罢，便带着宫女匆匆离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沈寅安蹙起眉心，问道：“母妃有什么话，连昭昭都不能听？”

瑶妃只看着他，淡淡道：“你是真心爱昭昭吗？”

“儿臣之心，天地可鉴。”

瑶妃仍是一脸肃然的样子，“那皇位和昭昭，你选哪个？”

闻言，沈寅安顿住了。

方才席间，盛怀宁虽然一直笑着，他却看出了她眸底的落寞。

是在同情瑶妃的遭遇，也是在担心她以后会不会也和瑶妃一样吧。

“母妃知道你一直想为母妃争口气，但是母妃其实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只要你好好的，和心上人平安一世就好。”

“那是母妃最奢望、却再也得不到的。”

瑶妃定定地看向沈寅安，一字一顿道。

“不要让昭昭成为第二个母妃。”

第四十一章

按照大沈律例，新妇成婚第三日都回娘家归宁。

这次换成沈寅安起了个大早。

盛怀宁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卧房时，就见沈寅安正对着礼单清点礼品。

“您在做什么呢？”

若叫“王爷”，便又会招来令人脸红的“惩罚”；

可“安哥哥”三字，她又实在唤不出口。

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概以“您”称呼。

沈寅安取下一旁衣架上的披风